无题

东国边境小镇的黄昏被剧烈爆炸撕成两半。

小玄的耳鸣还没消退，喉间泛起铁锈味，掌心的“中国维和”水瓶被冷汗浸得发滑。碎石堆后突然涌来的脚步声让他脊椎发僵，抬头时正撞上维和部队黑洞洞的枪口——六把突击步枪呈扇形展开，枪口消音器还在冒烟。

“别开枪！”他举起水瓶的手在发抖，瓶身上的红色徽章沾着半片血渍，那是三小时前给当地孩子包扎时蹭到的。为首的维和兵瞳孔骤缩，手指离开扳机的瞬间，身后废墟传来靴底碾碎玻璃的脆响。

所有枪口同时转向。

小玄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三个蒙脸雇佣兵从断墙后走出，中间那人的战术背心挂着枚磨损的狗牌，链子晃出半寸——“战友”两个汉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阿凯？”小玄的声音被硝烟呛得沙哑。雇佣兵顿住，黑色面罩滑落一角，露出左眼角的疤痕——那是他们去年在云南边境执行任务时，被弹片划开的伤口。

扳机扣动的脆响几乎与陈宇的扑击同时响起。小玄被猛地拽进报废的装甲车底，子弹擦着肩胛骨钻进金属板，热浪灼得后颈生疼。“操！”他骂着摸向腰间的格洛克，弹匣打空时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双曾和他碰过酒瓶的眼睛，此刻正隔着瞄准镜冷冷盯着他。

“小玄！”陈宇的战术靴踩碎了他脚边的弹壳，“别露头！”话音未落，右侧突然爆发出密集枪声——戴着“中国维和”臂章的狙击手单膝跪地，枪口火光映亮了他左胸的姓名牌“柯嘉遇”。雇佣兵的狙击镜反光骤然熄灭，眉心爆开的血花溅在小玄的水瓶上，正好盖住了“和”字。

硝烟中传来急救包拉链的声响。小玄感觉有人扯开他的战术背心，碘伏浇在伤口时，他猛地抓住对方手腕——是刚才的维和兵，作战服口袋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能看见两个孩子抱着熊猫玩偶。

“救他......”陈宇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按住小玄不断渗血的肩膀，抬头时撞上柯嘉遇的目光。蓝盔下的眼睛沉着如水，士兵突然扯掉自己的急救绷带，压在伤口上：“止血钳。”他头也不回地朝战友伸手。

“柯队！他们身份不明！”身后传来警告。柯嘉遇按住小玄颤抖的手背，血透过绷带渗进他的指缝：“他瓶身上的编号，是去年我们在马里护送的中国医疗组物资码。”他扯掉小玄染血的袖标“现在，帮我把他抬上医疗车。”

小玄在昏迷前最后一刻，看见柯嘉遇的臂章在风中扬起一角。恍惚间他听到陈宇指着地图说：“记住，只要看见蓝盔，就等于看见祖国。”

装甲车外，夕阳把维和部队的影子拉得老长。柯嘉遇捡起小玄掉落的水瓶，用袖口擦去血迹，“中国维和”四个字重新在暮色中清晰起来。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全家福，两个孩子在照片里笑得灿烂——这或许就是他每次扣动扳机时，枪口永远偏向和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