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车水马龙的街道在脚下延伸。熟悉的家映入眼帘,父母的身影清晰浮现。刹那间,喜悦如汹涌的潮水,猛地涌上洛小九的心头。她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想要开口呼喊,可不知为何,声音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紧紧禁锢,怎么也发不出来。
还没等她从这诡异的困境中缓过神来,眼前的景象陡然扭曲,天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狠狠撕扯,瞬间就将她抛入一片茫茫大海之中。海浪汹涌翻涌,咸涩的海水劈头盖脸地扑来,冰冷刺骨。
这片海域,正是她曾经潜水的地方,熟悉中又透着几分陌生。只见海水中的洛小九,四肢拼命地挣扎,每一次扑腾都激起层层水花,可却无法阻止身体缓缓下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拖拽。生命的气息正一点点被海水无情吞噬,窒息感如潮水般汹涌涌来,将她朝着深渊不断推去。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海底深处骤然亮起,那光芒好似一把锋利的利剑,瞬间划破了黑暗的海水。光源来自一面小巧的镜子,镜面散发着神秘而古老的力量,光芒如丝如缕,将她紧紧包裹。刹那间,洛小九的意识仿佛被硬生生抽离,眼前的景象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深邃而寂静。
恍惚间,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身影悄然浮现在她的脑海深处。他的身影如幻似真,白衣胜雪,白发如霜,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之中缓缓走来。洛小九心急如焚,拼命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虚无中不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相柳,相柳!”她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里夹杂着绝望与不甘。猛然间,她从噩梦中惊醒,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强烈的心悸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黏腻的凉意紧贴肌肤,仿佛梦中的海水仍未退去。
洛小九抬眼望去,鬼方羽和一位鬼方氏的女仆正静静伫立在床边。鬼方羽脸上那副神秘的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诡谲,让人根本难以窥探其下的神情。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缓缓开口:“就别惦记相柳了,他的命可比你多。”
洛小九直直看向鬼方羽,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是你救了我?”
鬼方羽并未立刻作答,而是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到房间的椅子旁,缓缓坐下。手指握住茶壶,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带着一抹调笑的意味说道:“你如今可还会给我下毒?想毒杀自己的救命恩人?”
听他这么说,洛小九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还是没毒死你。”
说罢,她便强撑着身体想要下床,可双腿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脚步虚浮,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地面栽去。
女仆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后来洛小九才知道她叫葡萄,只听她焦急又关切地说道:“姑娘,你躺了很多年,如今身体虚弱,还需要多卧床休养。”
听到这话,洛小九心中一紧,急忙拉住葡萄问道:“你说我躺了许多年,是多久?”
葡萄下意识地看了看鬼方羽,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小声说道:“姑娘,你躺了足足百年。”
“百年?!”洛小九满眼不可置信,只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心中像是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驱使着她倔强地再次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鬼方羽见状,几步上前,伸手拉住了她,语气冰冷,带着警告的意味:“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也管不着,但可别连累了和你种着同命蛊之人。”
听闻此言,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愤在洛小九胸腔中炸裂,她死死扣住鬼方羽的肩膀,指尖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支离破碎:"都是因为你...都是..."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感来临,视野骤然陷入黑暗。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洛小九依稀看见鬼方羽戴着面具的侧脸。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倒下,连一片衣角都不曾拂动。耳边传来他淡漠的吩咐:"葡萄,照看好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别让她死了。"
在洛小九沉睡的百年间,大荒风云变幻,天地翻覆。曾经强盛的辰荣国,因神农王的陨落而陷入内乱,各方势力争权夺利,国势日渐衰微。与此同时,西炎国趁机对辰荣展开了激烈的战争。
辰荣国内忧外患,不过面对西炎的攻势,幸有赤辰等一众忠勇大将,他们以铁血之志守护着辰荣的最后荣光。赤辰率领辰荣将士与西炎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激战。
在此期间,西炎与高辛国缔结了深厚的盟约,两国关系日益紧密。为巩固这一联盟,西炎的大王姬远嫁至高辛,成为高辛的王后。这一联姻不仅加强了两国的政治纽带,也为大荒的格局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洛小九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绪纷乱。葡萄带来的大荒局势让她感到陌生,而鬼方氏的存在更是让她心生疑惑。
鬼方氏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他们作为四大家在这纷乱的局势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还有相柳,他还好吗?洛小九轻轻抚摸着心口,渴望感受到一丝同命蛊的微弱脉动,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或许,真的该去寻找解除蛊虫的方法了,不能再让这条命牵连着他。
正想着,房门被轻轻敲响,葡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九姑娘,该喝药了。”门吱呀一声打开,葡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洛小九接过汤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葡萄,你可看见我身上的药神鼎?”
葡萄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迟疑:“公子给姑娘收起来了。”
洛小九闻言,心中不悦,皱眉道:“你帮我向鬼方羽带句话?让他把药神鼎还我。”葡萄摇了摇头,面露为难之色:“公子说姑娘爱制毒,那东西不能给姑娘。”
洛小九听完,心中一阵气闷,一口气将汤药灌下,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却不及心中的不快。她暗自骂道:“这鬼方羽真不是个东西!我炼制那么久的剧毒,对他没用就算了,如今还把我的药神鼎扣押,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小九心急如焚,全然不顾葡萄的苦苦阻拦,毅然决然地起身,铁了心要去找鬼方羽,质问他药神鼎的下落。葡萄见此情景,拼尽全身力气死死拽住她。
实在没了办法,洛小九伸手迅速探入百香囊,掏出迷药,猛地朝着葡萄撒去。刹那间,葡萄双眼一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洛小九赶忙将她安置在床上,仔仔细细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大步跨出了房门。
此刻,洛小九在这陌生的府邸中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四周的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她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些建筑的风格,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狂喜——这分明就是辰荣国的建筑风格!看来,鬼方羽并没有把她再次带去流沙山,她还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
没走多久,一座风格独特、与周围建筑截然不同的房屋映入眼帘。洛小九轻手轻脚地靠近,而后悄悄潜入其中。屋内正厅摆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算卦器具,中厅的墙壁上,一幅九头蛇的画像格外惹眼,那凌厉的气势仿佛随时都会从画中扑出。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洛小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砰砰直跳。慌乱之中,她迅速猫下腰,躲到正厅香炉台的下方,紧接着又快速掏出遮气息的药粉,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洒了个遍,生怕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紧接着,鬼方羽和鬼方清水推门走了进来。鬼方羽站在正厅中央,双手快速运起灵力,开始起卦。洛小九躲在台下,心里暗自咒骂:这鬼方羽居然能开启天命镜,鬼方氏从上到下,果然都是一群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神棍!过了一会儿,鬼方清水缓缓开口,声音柔美好听,却好似带着无形的压力:“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辰荣国,气数已然尽了,灭亡就在眼前。等辰荣国覆灭之后不久,下一任族长便会正式回归鬼方氏。”
这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进洛小九的心里。辰荣国的命运竟如此岌岌可危!难道辰荣国灭亡后,相柳真的就会去做鬼方族长?这简直荒谬至极,毫无道理!
洛小九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赤辰的身影,世人都说他强大无比,只要有他在,辰荣国怎么会沦落到即将被灭国的悲惨境地?想到这儿,洛小九忍不住轻蔑地笑了笑。鬼方羽和鬼方清水的谈话似乎没有尽头,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洛小九竟在这桌底之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洛小九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缓缓醒来,竖起耳朵确认房间内已经没有鬼方清水与鬼方羽的声音后,才悄悄探出头来。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鬼方羽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细茶,姿态优雅地轻轻啜饮着。他抬眼正好瞥见洛小九,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语气淡然却又带着丝丝冷意:“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
洛小九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迅速堆起了难得的谄媚笑容,缓缓从藏身处爬了出来,朝着鬼方羽走近几步,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待着实在太无聊了,本想找鬼方大人解解闷,却没想到撞见你议事。我怕打扰到你,就躲在这底下,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
鬼方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继续不紧不慢地品茶。洛小九见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伸出手,直截了当地说:“药神鼎。”
鬼方羽放下茶杯,慢悠悠地回应道:“今日我的议事你也听到了,如今族长不在这里,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
估计是在地上睡得太久,身子都麻了,洛小九懒得理会鬼方羽的威慑,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打个赌?”
鬼方羽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洛小九,与她四目相对。他双手抱胸,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人心:“如何赌?”
洛小九挑了挑眉,一脸自信地说道:“赌天命如何?”
鬼方羽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赌天命……想必族长已经告知你天命为何了。”
洛小九凝视着鬼方羽,目光坚定,沉声问道:"我不信你鬼方羽真信天命?你囚禁我却不杀我,难道不是不想让鬼方族长找到我?"
鬼方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这世间太过无趣,拿你寻些乐子罢了。"
“难道流沙山的族人也是你玩乐的物件?”洛小九追问道,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鬼方羽听闻此言,那原本还带着几分戏趣的声音,瞬间如淬了毒般变得凶狠起来:“流沙山的族人,你应该感谢他们。不过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我才出手救你这条贱命。你要是还想找死,尽管去找族长,就说我鬼方羽想要这族长之位!”
洛小九心中涌起一股无畏的勇气,忍不住嗤笑出声:“那倒不如你放我走,我会带着相柳,从此永远消失在你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