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姜离的衣领滑入后背，冰凉刺骨。她蜷缩在一栋废弃公寓的通风管道里，屏住呼吸听着下方杂乱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束不时扫过管道缝隙，照亮她脸上凝固的血迹。
"东南区清理完毕，没有发现目标。"一个沙哑的男声通过对讲机说道。
姜离的指尖轻轻触碰藏在袖口的微型匕首。二十四小时前，她还是组织最受器重的间谍；现在，她成了全城通缉的叛徒。
通风管道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姜离没有立即移动，而是又等待了整整十分钟。这是她在无数次任务中学到的重要一课——猎手往往会在你以为安全时杀个回马枪。
确认安全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通风口盖板，轻盈地落在地面。左肋传来一阵刺痛，那是昨晚突围时留下的伤。姜离咬紧牙关，从口袋里掏出偷来的廉价手机——距离钟楼会合还有四小时。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发送人显示"未知号码"：
「警方已掌握你们的新身份。小心。」
姜离的瞳孔微缩。新身份是殷雨给的，如果连这个都被泄露...她迅速删掉信息，将手机卡取出折断。窗外，雨势渐大，天色阴沉得像是泼了墨。
***
慕霜蹲在钟楼对面的屋顶已经三个小时。雨水浸透了她的黑色夹克，她却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楚地看到钟楼四周的所有动静。
她的视线扫过西侧小巷——两个穿雨衣的男子假装在抽烟，但站姿暴露了他们受过专业训练；东面停着一辆面包车，车窗上的雨刷有规律地摆动，像是某种信号；南面路口，一个戴帽子的女人已经"修"了二十分钟的自行车。
"全他妈是埋伏。"慕霜无声地咒骂。她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弹匣是满的，但面对这么多敌人，正面冲突无异于自杀。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小时。慕霜决定再等等。如果其他人还活着，一定会想办法过来。如果他们已经...慕霜摇摇头，甩掉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北面围墙有个微弱的反光——镜片？望远镜？慕霜眯起眼睛，调整姿势。反光又出现了，这次是三下，间隔规律。
摩斯密码。S...A...F...E。
安全。
慕霜嘴角微微上扬。是黎清。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借着远处路灯的反光回应：R...E...A...D...Y。
准备就绪。
***
温莹在雨中奔跑，呼吸急促。她的右臂有一道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滴落在地。身后不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
"该死！该死！"她拐进一条窄巷，却被一堵高墙挡住去路。温莹回头，警车的蓝光已经映在巷口墙壁上。
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外表看只是个普通打火机，实则是微型烟雾弹。温莹按下开关，将其扔向巷口，同时转身面对高墙。
三、二、一——
烟雾瞬间弥漫整个巷口。温莹深吸一口气，从腰间解下一段细绳，绳端连着微型抓钩。她甩动几下，抓钩精准地扣住墙头排水管。
警员的咳嗽声和喊叫声从烟雾中传来。温莹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快速攀爬。当她翻过墙头时，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耳朵飞过，灼热的痛感让她差点松手。
墙的另一边是建筑工地。温莹跌跌撞撞地落地，迅速收起绳索，钻进一堆建筑材料后面。她必须赶到钟楼，但以现在的状况，甩掉追兵几乎不可能。
温莹摸了摸另一个口袋——还剩两个魔术弹球。不够制造足够的混乱。她需要更巧妙的办法。
工地入口处，手电筒的光束已经扫了过来。温莹咬咬牙，从材料堆后爬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工地深处移动。那里停着几辆工程车，其中一辆水泥搅拌车的驾驶室门虚掩着。
五分钟后，当警察搜到工程车附近时，那辆水泥搅拌车突然启动，大灯全开，直冲围栏而去。警察们慌忙躲避，有人对着对讲机大喊请求支援。
而温莹已经跳车滚入路边的排水沟，等警车全部追着搅拌车远去后，她才爬出来，朝着相反的方向——钟楼的位置狂奔而去。
***
黎清的眼镜片上沾满雨水，他不得不频繁擦拭才能看清平板电脑上的画面。从三个不同角度，他监控着钟楼周围的动静。
警方至少布置了八个人，犯罪组织更多——十二个，也许十五个。更糟的是，二十分钟前，一组疑似组织特工的人马也加入了包围圈。
黎清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钟楼的建筑结构图。如果情况危急，东北角的维修通道可能是唯一退路。他设置好监控程序的警报参数，正准备转移位置，平板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
一个红点出现在钟楼西侧200米处——有人触发了黎清布置的运动传感器。他迅速放大画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向钟楼靠近。
温莹。而且她身后明显有追兵。
黎清立刻给慕霜发信号：W...O...U...N...D...E...D...C...O...M...P...A...N...Y。
伤员有伴。
他顾不得隐藏，抓起背包就向温莹的方向跑去。无论如何，他得在温莹踏入包围圈前拦住她。
***
杜薇趴在钟楼顶层，狙击枪架在破损的钟面后面。从这个位置，她可以控制整个区域。雨水顺着枪管滴落，她却像与枪融为一体，纹丝不动。
她的视线扫过每一个可疑点，在心里标记所有潜在威胁。西面二楼窗口，持步枪的男子；南面树下，假装情侣的两人；东面路灯旁，那个"醉汉"...
杜薇的呼吸平稳而缓慢。当温莹和黎清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时，她的手指轻轻搭上扳机。
温莹的状况显然不好，黎清半扶半抱着她。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三个黑衣人正悄然跟随。
杜薇调整瞄准镜，十字准线落在第一个黑衣人的膝盖上。她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砰！"
消音器使枪声变得沉闷，几乎被雨声掩盖。第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另外两人立刻寻找掩护。杜薇迅速调整位置，第二枪打在路灯上，火花四溅中，黑衣人被迫移动位置——正好进入慕霜的视线范围。
慕霜如鬼魅般从屋顶跃下，匕首在黑暗中划过两道银光。五秒钟后，两个黑衣人无声倒地。
"快进来！"慕霜向黎清和温莹招手。
三人刚冲进钟楼底层，外面就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杜薇从狙击镜中看到，至少二十人从不同方向向钟楼包围过来。
"我们被发现了。"杜薇通过微型通讯器冷静报告。
***
姜离是最后一个到达的。她从地下维修通道进入，身上沾满污泥和血迹，但眼神依然锐利。
"所有人都在？"她环顾四周。慕霜守在窗口，黎清正在操作电脑，杜薇仍在顶层警戒，温莹则虚弱地靠在墙边，黎清已经为她简单包扎了伤口。
"暂时。"慕霜头也不回地说，"不过我们大概有五分钟时间讨论遗言。"
姜离走到窗边小心张望。外面的包围圈已经形成，警车、黑色SUV、还有组织的特种车辆将钟楼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暴露的？"姜离转向温莹。
温莹脸色苍白："我...我不小心用了新身份证件买药。那家药店..."
"有监控。"黎清接话，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敲打，"而且联网警方数据库。我查到了，你的新身份在43分钟前被标记。"
姜离闭上眼睛一秒钟。当她再次睁开时，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犹豫："黎清，找到突围路线；慕霜，准备近战武器；杜薇，继续压制敌方狙击手；温莹..."她看了看温莹的伤势，"负责设置障碍。"
"突围？"慕霜冷笑，"外面至少有五十人！"
"所以我们需要分散他们注意力。"姜离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装置，"电磁脉冲发生器，足够让方圆200米内的电子设备瘫痪30秒。"
黎清推了推眼镜："足够我们冲到下水道入口。但有个问题..."他调出地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警方把守。"
"那就换个方向。"姜离指向地图另一侧，"犯罪组织的防线。"
慕霜挑眉："你建议我们向罪犯寻求帮助？"
"不是帮助。"姜离冷静地说，"是利用。犯罪组织和警方不会合作，他们彼此防备。当我们突破时，双方都会以为是对方在搞鬼。"
黎清突然皱眉："等等...系统显示组织的内部通讯频道正在被监控。"他快速敲击键盘，"有人在监听我们的行动频率...这手法..."
"怎么了？"温莹问。
黎清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入侵手法...用的是我常用的算法变体。"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黎清身上。
"什么意思？"慕霜的声音冷得像冰。
"意思是..."黎清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有人刻意模仿我的技术风格入侵组织系统，让一切看起来像是我们做的。"
"或者说，"慕霜慢慢走近黎清，"就是你做的。"
黎清猛地站起来："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背叛组织？背叛你们？"
"安静！"姜离厉声喝止，"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黎清，你能反向追踪吗？"
黎清坐回电脑前，手指微微发抖："给我两分钟。"
窗外，扩音器的声音突然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
杜薇从楼上轻声报告："狙击手就位，东南方向。"
姜离迅速做出决定："准备突围。慕霜带队，黎清第二，温莹跟着，我断后。杜薇，等我们出去后，你从狙击点撤离，在备用地点会合。"
"那追踪呢？"黎清问。
"路上继续。"姜离检查了手枪弹药，"现在，行动！"
就在此时，黎清的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文字：
「我知道你们在钟楼。想活命，就听我说。」
五人面面相觑。黎清迅速键入：「你是谁？」
回复几乎是立刻出现的：
「朋友。也是殷雨的敌人。你们被设计了，从'幻梦之星'任务开始就是圈套。」
姜离夺过键盘：「证据？」
一张照片传输过来——殷雨和杜冷在某个地下停车场交谈，时间显示是在"幻梦之星"任务之前。
「杜冷是殷雨的人。整个任务是为了除掉你们五人。现在，想活命就按下回车键，我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姜离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慕霜抓住她的手腕："可能是陷阱！"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温莹虚弱地问。
窗外，警方的最后通牒再次响起，伴随着枪支上膛的声音。
姜离按下回车键。
电脑屏幕闪动几下，然后显示出一张地下管网图和一段闪烁的路线。同时，钟楼外突然响起一连串爆炸声。
"现在！"姜离大喊。
五人按照预定顺序冲向地下室。就在他们进入维修通道的瞬间，电磁脉冲装置启动，整个区域的灯光同时熄灭。黑暗中，只有黎清的平板电脑还亮着，指引他们逃向未知的"朋友"提供的生路。
而在他们身后，警方和犯罪组织已经交上了火，枪声和喊叫声响彻雨夜。谁也没注意到，五个身影悄然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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