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教室窗户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姜离盯着自己平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难以洗净的污渍——那是三天前钟楼逃亡时留下的。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段记忆。
"姜离同学？"数学老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请上来解这道题。"
姜离猛地抬头，发现全班同学都转头看着她。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时膝盖微微发颤。走上讲台的这几步路，她的大脑仍在回放那晚的画面：黑暗的通道、急促的呼吸、身后追兵的喊叫...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姜离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方程式上，但数字和符号不断扭曲变形，变成钟楼地图上的逃生路线。她的手指突然用力过猛，粉笔"啪"地断成两截。
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姜离的耳根发烫，弯腰捡起断掉的粉笔时，她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需要帮忙吗？"老师关切地问。
"不，我能解决。"姜离用最平稳的声音回答。她重新开始解题，这次强迫自己只专注于当下。解完题回到座位时，她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下课铃响起，姜离缓慢地收拾书本。教室后排传来熟悉的争吵声——慕霜又和班上的男生杠上了。
"我说了别碰我东西！"慕霜的声音像刀片一样锋利。
"只是借支笔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体育委员张毅举着双手后退，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
慕霜一把夺回自己的笔，眼神凶狠得让周围同学都不自觉地退开几步。她的目光扫过教室，与姜离短暂相接，两人眼中闪过同样的警惕和不安。
走廊上，姜离刻意放慢脚步，直到慕霜跟上来。
"控制一下情绪，"姜离低声说，"你这样太显眼了。"
慕霜烦躁地抓了抓短发："我知道，但我他妈控制不住。每次有人突然靠近，我就..."她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攻击动作。
姜离理解地点头。过度警觉——她昨晚也花了三小时才说服自己公寓门口没有埋伏。
"其他人怎么样？"姜离转移话题。
慕霜耸耸肩："温莹一上午没说话，反常得要命。黎清一直躲在图书馆电脑室。至于杜薇..."她朝走廊尽头努了努嘴，"神出鬼没，跟以前一样。"
姜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杜薇正安静地站在窗边，目光却锁定在操场上的某个点。姜离太熟悉这种状态了——杜薇在监视什么。
"下午体育课见机行事。"姜离轻声说，"我们需要谈谈。"
慕霜点点头，转身走进下一节课的教室，肩膀仍然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
体育课上，烈日当空。慕霜在篮球场上横冲直撞，连续三次犯规后，连体育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慕霜！这是练习赛不是职业联赛！"老师吹响哨子，"下场冷静五分钟！"
慕霜狠狠地把球砸向地面，球弹起老高。她走到场边，抓起水瓶往头上倒水，水流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到地上，形成一小片水洼。
"你还好吗？"温莹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慕霜转头，这才注意到温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我该问你这个问题吧？你看起来像见了鬼。"
温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差不多吧。"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挂在脖子上的魔术硬币，硬币在她指间翻动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还几次差点掉落。
慕霜皱眉："你从不在人前失误的。"
温莹突然抓住慕霜的手腕："有人一直在看我们。"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慕霜的皮肤。
慕霜没有立即回头，而是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扫视四周。操场边缘的树荫下，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靠着树干看报纸，姿势自然得几乎完美——太完美了，慕霜想，就像刻意设计的一样。
"我去会会他。"慕霜压低声音。
"不！"温莹的瞳孔骤然收缩，"别单独行动...姜离说过..."
慕霜甩开她的手："姜离不在这里。而且我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大步朝那人走去，心跳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解脱感——终于能直面敌人了。
然而当她走到树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折叠的报纸。慕霜警惕地翻开，里面用红笔画着一个简单的钟楼图案，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小心校园」。
慕霜的血液瞬间凝固。她迅速将报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转身时差点撞上匆匆赶来的温莹。
"人呢？"温莹紧张地问。
"跑了。"慕霜简短地回答，"但我们有麻烦了。"
***
放学铃声响起，姜离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故意绕远路，穿过人迹罕至的实验楼走廊，确保没有人跟踪后才闪进女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门上刻着一个小小的五角星——他们的秘密标记。
姜离敲了三下门，停顿，再敲两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黎清的脸出现在门后。
"女厕所？认真的？"姜离挑眉。
黎清推了推眼镜："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而且这里没有监控。"他侧身让姜离进入，然后锁上门。隔间里，慕霜坐在马桶盖上，温莹蜷缩在角落，杜薇则站在水箱上，透过高处的小窗观察外面。
五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呼吸着混浊的空气，却奇异地感到一丝安心——至少他们又在一起了。
"情况？"姜离直奔主题。
黎清打开笔记本电脑："我黑进了学校的监控系统，发现从今天早上开始，至少有六个陌生人在不同时段出现在我们周围。"他调出几张截图，"这个人出现在我的数学课窗外；这个在食堂假装工作人员；还有这个..."
"戴鸭舌帽的。"慕霜接口，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报纸，"他留下了这个。"
姜离仔细查看报纸上的信息，眉头越皱越紧："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新身份应该只有殷雨知道。"
"除非殷雨出卖了我们。"慕霜冷笑。
"或者我们的新身份从一开始就是陷阱。"黎清补充道。
温莹突然开口，声音颤抖："我们该怎么办？继续逃吗？"
姜离没有立即回答。逃，意味着再次放弃刚刚稳定的生活；不逃，则可能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作为领导者，这个决定重若千钧。
"暂时按兵不动。"她最终决定，"如果是组织的人，他们早该动手了。这种监视更像是..."
"试探。"杜薇突然从水箱上跳下来，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开口，"他们在等我们犯错。"
姜离点头："所以我们表现得越正常越好。黎清，继续监控校园情况；慕霜，别再挑衅同学；温莹..."她看着温莹苍白的脸，"你需要休息。"
"那我呢？"杜薇问。
姜离对上她平静的目光："你负责找出监视者中的领头人。"
众人点头。计划已定，他们依次离开厕所，间隔五分钟，像普通学生一样融入放学的人流中。
姜离走在最后，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公告栏时，一张新贴的海报吸引了她的注意——"校园魔术大赛，本周五晚礼堂举行"。
海报上，往届冠军温莹的笑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姜离的心沉了下去——大型公开活动，正是敌人最好的下手时机。
她迅速掏出手机，正要给其他人发警告，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抢先跳出来：
「想知道真相吗？今晚8点，老地方。只你一人。——K」
姜离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K是谁？组织的新特工？还是钟楼那个神秘帮手？又或者...是设下整个陷阱的人？
她删掉短信，却已将时间和地点刻入脑海。无论如何，她都会去——因为领导者别无选择。
放学的人流逐渐稀疏，姜离站在空荡的走廊上，突然无比想念几天前那个只关心数学题的普通学生生活。而现在，那个生活如同晨露，太阳一出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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