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大门在周野身后轰然关闭，刺耳的撞击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他穿着橙色的囚服，手腕上还留着被手铐勒出的红痕。两名狱警一前一后押送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靴子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整齐的声响。
“92657，这是你的新家。“领头的狱警停在一间牢房前，掏出钥匙打开铁门，“规矩很简单：按时点名，服从命令，别惹事。“
周野走进狭小的牢房，扑面而来的是汗臭和霉味混合的刺鼻气味。铁架床上的床单泛黄，上铺传来一声冷哼。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探出头来，右眼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哟，新来的？“光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听说是个医生？正好，我背上长了个疖子，一会儿给我看看。“
周野没有回答，沉默地坐在下铺。十五年的刑期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苏婷和小雨的脸在他脑海中浮现，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谁会相信一个“杀人犯“的清白？
“老子跟你说话呢！“光头突然从上铺跳下来，一把揪住周野的衣领，“你们这些穿白大褂的，在里头装得人模狗样，其实比谁都黑心！“
周野感到呼吸一窒，本能地抓住对方手腕。六年的医学院训练里可没教过如何应对监狱斗殴。
“疤脸刘，放开他。“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光头的手立刻松开了。周野转头看去，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靠在门框上，双臂肌肉线条分明，左眉断成两截，眼神锐利如鹰。
“杨哥，这小子不懂规矩...“光头讪笑着后退。
“滚出去。“被称作杨哥的男人只说了三个字，光头就像条挨了打的狗一样溜出了牢房。
男人走进来，在周野对面坐下。“杨峰。“他简短地自我介绍，“前特种部队军医，过失杀人，八年。“
周野惊讶地抬头。军医？在这个地方居然能遇到同行。
“周野，三甲医院急诊科主任，被冤枉的。“他下意识回答，随即苦笑，“不过这里每个人都这么说，对吧？“
杨峰嘴角微微上扬，“你不一样。我看过你的案子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周野心头一震，入狱以来第一次有人相信他的清白。
“在这里，医生是稀缺资源。“杨峰站起身，“明早跟我去医务室报到，老林需要帮手。比在洗衣房或者厨房强。“
第二天放风时，周野才真正见识到监狱的丛林法则。操场上，不同派系的囚犯各自占据一角，眼神中充满警惕。杨峰似乎是个特殊存在，无论走到哪里，其他囚犯都会自动让出一条路。
“别那么紧张，像只受惊的兔子。“杨峰低声说，“在这里，恐惧会要了你的命。“
周野努力挺直腰背，跟着杨峰穿过操场。突然，一个篮球重重砸在他背上，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哎呀，手滑了。“一个满臂纹身的大汉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弟，“医生是吧？我兄弟上次感冒，吃了医务室开的药差点死了。你们是不是把犯人当小白鼠啊？“
周野揉着疼痛的后背，感到四周的囚犯都在围观。他知道，这一刻将决定他今后在监狱里的地位。
“感冒药不会致命，除非你兄弟对药物过敏或者同时服用了酒精。“周野直视对方眼睛，声音平稳，“医务室有完整的用药记录，如果真有问题，你可以申请调查。“
纹身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得到专业回答。他恼羞成怒，抡起拳头就要打来。
杨峰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纹身男就疼得弯下腰。“我说过，医务室的人我罩着。“杨峰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纹身男连连点头，带着小弟灰溜溜地走了。杨峰松开手，对周野挑了挑眉：“反应不错，医生。在这里，知识也是武器。“
医务室位于监狱最东侧的一栋矮楼里，比周野想象的要干净整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正在整理药柜，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迟到了三分钟，杨峰。“
“带了新人来，林医生。“杨峰推了推周野，“周野，三甲医院的急诊科主任。“
林医生转过身来，厚厚的镜片后是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上下打量着周野，突然笑了：“果然是你。我看了你的案子，漏洞百出。“
周野心头一震：“您...您相信我无罪？“
“法庭上那些把戏，我见多了。“林医生哼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病历扔给周野，“看看这个，告诉我你的诊断。“
周野翻开病历，发现是一例罕见的病毒感染案例。他仔细阅读症状描述和化验结果，眉头越皱越紧：“这像是某种基因改造的汉坦病毒，但症状发展速度比常规快了三倍。患者最后...“
“死于多器官衰竭，没错。“林医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比我想象的要敏锐。“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监狱。广播里传来急促的通知：“所有人员注意，B区3号牢房有犯人突发疾病，需要医疗支援！“
林医生抓起急救箱：“你们两个，跟我来。“
B区3号牢房外已经围满了人。他们挤进去，看到一个年轻囚犯蜷缩在地上，面色铁青，口吐白沫，脖子上布满了诡异的红疹。
周野立刻蹲下检查：“瞳孔放大，脉搏微弱，呼吸急促...这是严重过敏反应！“
“给他注射0.3mg肾上腺素！“林医生命令道。
周野迅速从急救箱中找到肾上腺素，熟练地注射进患者大腿。几分钟后，病人的呼吸逐渐平稳。
“送去医务室观察。“林医生对赶来的狱警说，然后压低声音对周野和杨峰道，“这已经是本周第三例了，症状都很相似。“
回到医务室后，周野忍不住问：“这些病例有什么共同点吗？“
林医生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监听，才说：“都是最近一个月新入狱的犯人，都来自C市。最奇怪的是...“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他们的血液检测结果都显示有异常病毒抗体。“
周野接过文件，越看越心惊：“这不可能...这些指标只有在接触过实验室改造病毒的人身上才会出现！“
“嘘！“林医生紧张地看了眼门口，“这事别声张。监狱长最讨厌引起恐慌的事情。“
当晚，周野躺在坚硬的床铺上，辗转难眠。医务室看到的那些病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症状，那些检测结果...太熟悉了，就像他在国际会议上警告过的生物武器特征。
突然，一张小纸条从门缝塞了进来。周野警惕地捡起来，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他看到上面潦草地写着：
“病毒非自然产生，你妻子女儿有危险。监控系统已关闭，明晚医务室见。——一个朋友“
周野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冲到牢房门口，透过铁栅栏向外张望，走廊上空无一人，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诡异地转向了墙壁。
他攥紧纸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苏婷和小雨有危险？监控被关闭？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给监狱的围墙镀上一层不祥的红光。周野知道，他平静的囚徒生活，从这一刻起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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