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顶灯在暮色中划出暗红轨迹，第五个昏迷患者被推进抢救室时，刘映雪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血钾7.1，肌酐清除率只剩15ml/min。"护士长扯开患者工装裤，露出小腿上蚯蚓状凸起的血管，"等等，这是什么？"
无影灯下，患者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网状青斑，像是皮下毛细血管集体叛逃。刘映雪用棉签擦拭斑纹边缘，棉絮立即染成靛蓝色。
"高铁血红蛋白血症。"江晓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准备亚甲蓝注射，查动脉血气..."话音未落，警报声突然在走廊炸响。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三个戴着防毒面具的防疫人员正将黄色警戒带缠在急诊科大门上。
行政副院长扒开人群挤到前面："江主任，你们科今早收治的昏迷患者，现在全部确诊为化学物中毒。"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闪着红光的市卫健委通报，"城南化工园区发生丙烯腈泄漏，这些工人都是穿越封锁线逃出来的。"
何建一的白大褂擦过警戒带："泄漏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120没接到预警？"
"凌晨三点十七分。"副院长滑动着手机屏幕，"但厂区监控系统刚好在三点十五分例行维护，环保部门收到的检测数据..."他突然顿住，眼神扫过刘映雪胸前的工作牌，"总之现在要封锁整个急诊科，所有接触者都要筛查！"
江晓琪抓起防护服扔给住院医："先给6床做血液净化，他的游离血红蛋白值正在爆表..."突然响起的玻璃碎裂声打断了她的话。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毒患者撞翻输液架，正用头疯狂撞击防火门。
"约束带！"何建一刚要上前，刘映雪已经闪到患者身后。她左手扣住病人下颌实施颈动脉窦按压，右手从白大褂口袋甩出那支战术笔，金属笔帽弹出的瞬间竟弹出一支微型镇静剂注射器。
患者轰然倒地时，副院长瞳孔骤缩："你怎么会有管制药品？"
"改良式约束性镇静方案。"刘映雪将注射器收回笔内，动作流畅得像在还原枪械，"《急诊医学年鉴》最新增刊有详细案例。"她白大褂翻飞间，江晓琪瞥见她后腰处隐约露出暗青色纹身——是半截化学分子式。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何建一正盯着患者工装裤上的反光条出神。那些荧光条纹的排列方式，与十五年前矿工安全帽上的编码如出一辙。
当负压隔离舱启动的嗡鸣声响起时，江晓琪在更衣室堵住了刘映雪。夕阳从气密窗斜射进来，把两人影子拉长成对峙的十字架。
"三氟丙嗪改良配方，军用级速效镇静剂。"江晓琪伸出手掌，"还有你给患者注射的解毒剂，根本不是亚甲蓝。"
刘映雪解开发髻，黑色长发垂落时遮住了颈后的手术疤痕。"十年前新泽西化武袭击事件，美军医疗队用过类似的神经解毒方案。"她将战术笔拍在江晓琪掌心，"您应该查查燕京化工这三个月的地下水位监测报告。"
更衣柜突然震动，江晓琪的手机弹出加密邮件提醒。附件里是城南化工园区的排污管道三维图，其中一条暗管正通往十五年前坍塌的7号矿道。
窗外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三架医疗直升机掠过楼顶。刘映雪贴着玻璃眯起眼睛："他们在往化工园区空运急救物资？可是风向..."她沾着碘伏在窗上画出气流线，"西北风三到四级，泄漏气体应该正在朝..."指尖突然顿在玻璃中央，那里倒映着何建一苍白的脸。
"急诊科全员核酸快检结果出来了。"何建一举着平板电脑，指甲盖泛着不正常的紫绀，"除了你，刘医生。"屏幕荧光照亮他脖颈处的出血点，"你的检测样本，为什么显示查无此人？"
警报声再次撕裂夜空。江晓琪望向监护大厅，发现副院长正在指挥工人安装新的智能分诊屏。电子屏启动瞬间，所有患者的生命体征突然在中央屏幕汇成血色洪流，最终凝聚成一个闪烁的矿山坐标——北纬39°56'，东经116°20'。
那是7号矿道在地球表面永恒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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