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划出痕迹。颜书瑶握紧手中的方案书，纸张边缘已被她无意识地折出了皱褶。
"我认为颜编辑的方案过于理想化，缺乏市场考量。"刘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特别是这个建筑美学解析部分，普通读者根本不会感兴趣。"
颜书瑶感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射向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回应，会议室门突然打开。
"抱歉迟到了。"聂远川大步走进来，深灰色西装衬托出宽肩窄腰的轮廓，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刚拿到市场调研数据。"
他在颜书瑶身边的空位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莫名让她安定了几分。
刘总监不耐烦地敲敲桌子："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个方案需要大改..."
"我不同意。"聂远川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颜编辑的方案恰恰把握住了专业与普及的平衡点。"他翻开手中的文件，"这是我们委托第三方做的读者调研，数据显示高端读者群对深度内容的需求被严重低估了。"
颜书瑶惊讶地侧头看他。聂远川的目光专注在文件上，侧脸线条坚毅，下颌微微收紧。
"而且，"他继续道，"颜编辑在文学性表达上的处理，正是这个项目区别于普通建筑图书的关键。"说到这里，他转头对颜书瑶微微一笑，"我与她实地考察过几处建筑，她的观察角度非常独特。"
那个微笑像一束阳光，猝不及防地照进颜书瑶心里。她感到耳根发热，赶紧低头假装记录。
会议结束后，刘总监脸色铁青地快步离开。其他人也陆续散去，只剩下颜书瑶整理文件和聂远川收拾笔记本电脑。
"谢谢。"颜书瑶轻声说，"其实你不必那样..."
"我只是陈述事实。"聂远川合上电脑，"对了，我工作室附近有个新项目正在施工，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实际建造过程，对图书编写有帮助。"
颜书瑶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吗？"
"下午三点，我来接你。"聂远川站起身，手指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肩膀，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阳光斜斜地穿过车窗，在聂远川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颜书瑶偷偷打量他专注开车的模样，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鼻梁高挺的线条让人想起希腊雕塑。
"到了。"聂远川将车停在一处围挡严密的工地前，"戴上这个。"他递给她一顶白色安全帽。
颜书瑶笨拙地调整着帽带，聂远川看不过去，伸手帮她固定。他的手指擦过她的下巴，触感温暖而略微粗糙，大概是常年绘图留下的茧。
"好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迅速收回手。
工地内部比想象中复杂得多，钢筋水泥的骨架间，工人们正在忙碌。聂远川带着颜书瑶穿梭其间，讲解每个施工环节的技术要点。
"这部分采用了新型抗震结构，"他指着头顶交错的钢梁，"与传统设计相比..."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紧急疏散！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广播里传来急促的指令。
人群开始慌乱地朝出口涌去。聂远川一把抓住颜书瑶的手腕："这边走！"
他们跟着工人跑向安全通道，却在拐角处被人群冲散。等颜书瑶回过神，发现自己和聂远川站在一条陌生的走廊里，四周已空无一人。
"好像是假警报。"聂远川皱眉听了听逐渐停止的警报声，"但我们现在可能走到了未开放的B区。"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应急灯发出幽幽绿光。颜书瑶突然意识到聂远川还握着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稳稳地包裹着她的肌肤。
"抱歉。"聂远川似乎也才注意到，立刻松开手，"我们得找路回去。"
他们在迷宫般的走廊里转了几圈，却越走越陌生。颜书瑶的手机没有信号，聂远川的也只剩一格电。
"看来我们暂时被困住了。"聂远川叹了口气，却意外地露出微笑，"至少假警报不是真危险。"
他在昏暗光线中的笑容让颜书瑶心跳漏了一拍。这个会笑的聂远川与会议室里严肃的设计总监判若两人。
"害怕吗？"他问，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产生轻微回音。
颜书瑶摇头："有建筑专家在，我怕什么。"她故意调侃，"除非你其实也不认路？"
聂远川轻笑出声："被你说中了。我通常只看图纸，实地迷路是常事。"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别告诉别人，远筑的设计总监是个路痴。"
颜书瑶忍不住笑出声，紧张感一扫而空。聂远川的眼睛在昏暗中也闪闪发亮，像是藏着星辰。
他们找到一处稍微宽敞的平台坐下。聂远川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块巧克力："应急储备，要分一半吗？"
"建筑师还随身带巧克力？"颜书瑶接过半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
"甜食能帮助思考。"聂远川认真地说，"大学熬夜画图时养成的习惯。"
巧克力在舌尖融化，甜中带苦。颜书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为什么今天在会上帮我？刘总监可是社里的元老。"
聂远川沉默片刻："因为他说得不对。"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而且...我不喜欢看有人欺负你。"
这句话让颜书瑶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她突然发热的脸颊。
突然，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聂远川立刻站起，下意识将颜书瑶护在身后。黑暗中，他的背部紧贴着她的前胸，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可能是工人。"他低声说，呼吸略微急促。
颜书瑶能闻到他颈间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汗水的气息，莫名地令人安心。她的手掌不自觉地贴上了他的后背，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
声音渐渐远去。聂远川转身，在黑暗中他们几乎脸贴着脸。颜书瑶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嘴唇，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应该...安全了。"聂远川的声音沙哑，却没有拉开距离。
时间仿佛静止。颜书瑶不自觉地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就在她以为要发生什么时，一束强光突然照过来。
"那边有人吗？"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聂远川迅速后退一步："我们是远筑设计的，迷路了。"
获救后，工地负责人连连道歉。原来是一场电路故障引发的误报警。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有些沉默，方才那一刻的暧昧气息似乎还萦绕在狭小的车厢里。
"今天...谢谢你的巧克力。"颜书瑶试图打破沉默。
聂远川轻笑："下次带你去看建成后的项目，我保证不会迷路。"
"还有下次啊？"颜书瑶假装惊恐，"我可不敢再跟路痴建筑师探险了。"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车内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红灯亮起，聂远川转头看她，目光柔和："颜书瑶，我..."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他表情变得严肃："抱歉，有个急事需要处理。改天再请你吃饭赔罪？"
"工作要紧。"颜书瑶点头，心里却涌上一丝失落。
聂远川送她到出版社楼下。就在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他突然倾身过来，轻轻拂去她安全帽上沾到的一点灰尘。
"有灰。"他低声说，距离近得能让颜书瑶数清他的睫毛。
那一刻，颜书瑶几乎以为他要吻她。但聂远川只是退了回去，礼貌地道别。直到他的车消失在拐角，颜书瑶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仍然没有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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