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图里的梅花鹿

"低血糖吗？"她慌慌张张翻出兜里的话梅糖，却被他挥开的手打落在地。少年抬头时眼底的血色吓了她一跳，可那副抿紧的唇线与现在的顾境完全重合。

"原来那个凶巴巴的落汤鸡是你！"沈知意脱口而出，又慌忙捂住嘴。顾境捏着期刊的指节发白，忽然将什么冰凉的东西放进她掌心——是当年那颗印着梅花鹿的玻璃糖纸。

天文社的荧光海报在暮色里明明灭灭，沈知意跟着顾境穿过挂满星图的走廊。他推开顶楼观测室的门，黄昏的风涌进来，吹散了他接下来的话。

"当时我母亲刚过世。"顾境调试望远镜的金属支架发出轻响，"父亲把她的天文笔记全烧了。"

沈知意望着他映在镜片上的睫影，忽然明白那些期刊折痕里密密麻麻的批注，为何总固执地沿用蓝色墨水——顾妈妈的研究手稿扫描件正躺在他课桌最深处，边角已经起毛。

"要试试看吗？"顾境忽然侧开身子。她凑近目镜的刹那，他伸手护住她差点撞上支架的额角，呼吸扫过她绷紧的后颈："猎户座大星云，像不像你当年糖纸上的梅花鹿？"

沈知意睫毛颤了颤。透过氤氲的镜片，星云确实在流转的星光里幻化成鹿角形状，而顾境的气息正将她包裹成小小的茧。

"社长！迎新会的物料..."扎双马尾的学姐撞开门，看到几乎相拥的两人时戛然而止。顾境迅速退后两步，却碰翻了桌上的星图手绘稿。沈知意蹲下身去捡，发现每张右下角都画着只揣手手的猫咪，尾巴翘起的弧度与黑板上的如出一辙。

当晚沈知意翻来覆去睡不着，给陶郁然发消息的手指都快擦出火星。对话框突然弹出顾境的信息，是张模糊的星轨图，配文：赔礼第二弹。

放大照片角落，望远镜支架上粘着片粉樱花瓣——正是她白天别在书包上的那枚。沈知意把脸埋进枕头尖叫，忽然听见阳台传来敲击声。沈忱倒挂在隔壁阳台，晃着手机屏幸灾乐祸："老姐，你脸比我的球衣还红哎！"

晨读课沈知意顶着黑眼圈进教室时，发现课桌里塞着温泉馒头。便利贴上画着炸毛小猫，旁边注释：家政课作业。她咬开绵软的外皮，红豆馅里居然裹着整颗栗子，甜得讲台上英语老师的训话都飘远了。

午休时广播站突然插播通知："请天文社顾境同学速到教务处。"沈知意下意识追出去，却在楼梯转角听见压抑的争吵。

"转去竞赛班的事考虑清楚。"教导主任的保温杯重重一放，"跟着普通班进度纯属浪费天赋！"

顾境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如果天赋是用母亲遗物换来的，我宁愿不要。"

沈知意转身跑向实验楼顶层的废弃教室。十五分钟后，顾境在落满灰尘的钢琴凳上找到她。她拍拍身边的位置，指尖流淌出《卡农》的旋律："我妈说，星星消失前会拼命发光。"

暮色透过彩绘玻璃在她发梢跳跃，顾境忽然按住琴键。轰鸣的和弦里，他轻声说："你才是我的星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