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池塘笼罩在浓雾中，水面如同铺了一层水银，纹丝不动。卡尔蹲在岸边，右眼微微灼痛，视线穿透水面，直视深处那面隐约可见的镜子。距离上次银夫人现身已经过去三天，村里人心惶惶，那个被附身的小女孩再没出现过。
"你确定要这么做？"约瑟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用一条黑色丝带束住左眼——克劳德的那部分人格对银夫人的力量特别敏感，容易失控。
卡尔没有回头，手指悬在水面之上："必须有人弄清楚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我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约瑟夫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至少等艾米丽回来。她去镇上找更多关于守镜人的资料了。"
"没时间了。"卡尔终于转头，右眼中的银蓝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满月只剩十一天。而且..."他抬起右手腕，内侧浮现出淡淡的荆棘纹路，与古籍中守镜人的标记一模一样，"这个今早出现的。它在生长。"
约瑟夫的呼吸一滞。他单膝跪地，抓住卡尔的手腕仔细检查："什么时候开始的？疼吗？"
"醒来时就有了。不疼，但是..."卡尔皱眉寻找合适的词，"它在呼唤我。就像...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想要回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池塘。答案就在那里，在银夫人守护的那面镜子里。约瑟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异色的右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化为决意。
"至少让我用绳子拴住你。"他解下腰带，系在卡尔腰间，另一端牢牢绑在岸边一棵老柳树上，"有任何不对劲，我立刻拉你上来。"
卡尔想反驳，但约瑟夫的表情让他把话咽了回去。他点点头，脱去外套和靴子，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长裤。晨雾贴在皮肤上，凉得像死亡的触碰。
"数到三。"约瑟夫紧握绳索，肌肉绷紧，"一、二——"
卡尔没等"三"就跃入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池塘比他想象的深得多，也暗得多。普通人的眼睛在这里恐怕什么都看不见，但卡尔的右眼自动调整，视野中泛起银蓝色的光晕，照亮了水下世界。
下沉。不断下沉。
水草如幽灵的手指般拂过他的身体，几条受惊的鱼飞速游开。越往下，水温反而越暖，仿佛接近的不是池底而是某个活物的内脏。卡尔的心跳如擂鼓，耳膜因压力而疼痛，但他继续下潜。
终于，那面镜子出现在眼前。
它巨大得不可思议，几乎覆盖整个池底，镜框是缠绕的荆棘，与卡尔手腕上的纹路一模一样。镜面本身却异常干净，没有藻类或淤泥覆盖，反而散发着微弱的银光。最诡异的是，镜子映出的不是卡尔的脸，而是无数重叠的影像——不同年龄段的银夫人，不同时期的欧利蒂丝庄园，还有...一个银发婴儿被抱走的画面。
卡尔伸出手，指尖触碰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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