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跑车在斯唐顿岛的高架桥上飞驰,玛利亚把音响开到最大,电子乐震得车窗嗡嗡作响。克劳德按住流血的手臂,从后视镜里观察是否有追兵。
“放松点,硬汉。”玛利亚嚼着口香糖,“萨尔瓦多的爪牙不敢来这儿,这是阿西卡的地盘。”
克劳德没有回答。他正在脑中梳理线索:卡塔琳娜与阿西卡的人同时出现,萨尔瓦多精心设计的陷阱,还有那个爪痕标志...这一切都指向某个更大的阴谋。
跑车拐入一条隐蔽的小路,最终停在一栋带有日式庭院的三层建筑前。石灯笼在夜色中发出幽光,几个亚洲面孔的保镖沉默地围上来。
“别乱动,他们英语不好但枪法很准。”玛利亚拍拍克劳德的脸,在他耳边低语,“阿西卡喜欢有伤疤的男人,你正对她胃口。”
穿过枯山水庭院时,克劳德注意到暗处至少有四个狙击点。主宅的推拉门自动打开,里面是超现代风格的宽敞空间,与外部传统风格形成强烈反差。
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女子背对他们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把出鞘的日本刀。当推拉门再次关闭时,女子缓缓转身。
阿西卡·卡塞恩比克劳德想象中年轻,乌黑长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起,露出右耳上三个爪痕耳钉。她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水,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克劳德·斯平德。”她的英语带着轻微口音,“被女人背叛的可怜男孩,又被男人背叛的倒霉杀手。”她突然疾步上前,刀尖抵住克劳德喉咙,“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玛利亚倒吸一口冷气,但克劳德纹丝不动。他能闻到刀身上的油味,还有阿西卡手腕淡淡的檀香。
“萨尔瓦多欠我一条命。”克劳德平静地说,“现在他也欠你几个人手。”
刀尖微微下压,一滴血珠顺着克劳德的喉结滑落。阿西卡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人?”
“耳钉。”克劳德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从赛车手尸体上取下的饰品,“和磁卡上一样的标记。”
房间陷入死寂。阿西卡突然收刀入鞘,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喜欢观察力好的男人!”她拍拍手,一个女仆端着茶具无声出现,“坐吧,我们有很多要谈。”
玛利亚如释重负地瘫在沙发上:“老天,你们俩简直像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
阿西卡优雅地斟茶,动作行云流水:“萨尔瓦多告诉你我是谁了吗?”
“日本黑帮首领,萨尔瓦多的竞争对手。”克劳德接过茶杯,但没有喝。
“极道,不是普通黑帮。”阿西卡纠正道,“我父亲是关东联合的高级顾问,十年前来自由城拓展业务。”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直到萨尔瓦多的人在他的车里装了炸弹。”
克劳德想起洗衣店里的尸体:“今天的伏击是复仇?”
“生意而已。”阿西卡啜了口茶,“萨尔瓦多最近插手我的赌场和妓院,需要被提醒一下边界。”她突然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在找卡塔琳娜?”
克劳德的肌肉瞬间绷紧。阿西卡露出猫捉老鼠的笑容:“那个哥伦比亚婊子现在为卡塔尔帮工作,专门帮南美毒枭洗钱。上周她刚从我这里骗走两百万美元。”她放下茶杯,“合作吧,你帮我打击萨尔瓦多,我给你卡塔琳娜的情报。”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雷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克劳德看着阿西卡伸出的手——纤细白皙,却戴着象征极道首领的蛇形戒指。
“具体计划?”克劳德最终握住那只手,触感冰凉如蛇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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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开车送克劳德去安全屋的路上,雨点像子弹般砸在挡风玻璃上。
“阿西卡的父亲死时我就在现场。”她突然说,手指紧张地敲打方向盘,“那辆车在波特兰大桥中间爆炸,像朵该死的烟花。”她瞥了眼克劳德,“知道谁告密的吗?卡塔琳娜。那时候她还是萨尔瓦多的情妇。”
克劳德望向窗外模糊的霓虹灯。卡塔琳娜的背叛史比他想象的更悠久。
安全屋是码头区一间改装仓库,从外面看像废弃已久。玛利亚输入密码打开钢制大门,里面却是装备精良的作战室。
“阿西卡的玩具库。”她骄傲地展示武器墙,“霰弹枪、冲锋枪、手雷...应有尽有。哦对了,”她扔给克劳德一个医疗箱,“自己包扎,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克劳德处理伤口时,注意到墙上贴着自由城各大黑帮的势力分布图。意大利黑手党控制波特兰区,日本极道占据斯唐顿岛北部,哥伦比亚卡特尔帮盘踞在南部工业区...而三个帮派交界处被红笔圈出,标注着‘三不管地带’。
“那是红灯区,中立地带。”玛利亚端着三明治回来,“所有帮派在那里做生意,但都不宣称主权。卡塔琳娜最喜欢在那里活动。”
克劳德研究着地图:“萨尔瓦多的武器仓库在哪里?”
“哈!直接问重点。”玛利亚用叉子指向波特兰码头的一个标记,“地下二层,伪装成冷冻仓库。阿西卡明晚要突袭那里,你需要——”
“我单独去。”克劳德打断她,“人越少越好。”
玛利亚挑眉:“一个人对抗整个黑手党武器库?”
“不。”克劳德检查着一把MP5冲锋枪的弹匣,“引他们出来,然后让阿西卡的人收拾残局。”
玛利亚突然凑近,香水味扑面而来:“你知道吗?你冷静送死的样子真性感。”她塞了张纸条到克劳德口袋,“我的私人号码,万一你活下来想庆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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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十点,克劳德站在冷冻仓库对面的屋顶上。雨水顺着他的防水外套滴落,望远镜里可以看到四个守卫在入口处抽烟。
阿西卡的通讯器在他耳边响起:“我的小队就位了,记住,我要的是仓库电脑里的交易记录,不是屠杀。”
克劳德没有回答。他放下望远镜,从背包里取出在玩具库组装的简易遥控炸弹——用闹钟、手机和C4拼凑的杰作。
冷冻仓库的通风系统在建筑侧面。克劳德顺着消防梯潜行到通风口,将炸弹粘在换气扇旁边。倒计时五分钟。
正门的守卫刚刚换班,是最松懈的时候。克劳德压低棒球帽,推着从附近餐馆偷来的送餐车走向入口。
“嘿,送错了。”一个满脸痘疤的守卫拦住他,“我们没点——”
克劳德从餐布下抽出消音手枪,两枪放倒最近的两个守卫。剩下两人刚摸到枪,就被爆头击毙。
警报声响彻仓库。克劳德快速搜走守卫的门卡,冲入建筑内部。通风口的炸弹准时爆炸,冲击波让整个建筑剧烈摇晃。完美的调虎离山——大部分守卫都会赶往爆炸点。
冷冻仓库内部比想象的复杂。克劳德按照玛利亚提供的示意图,穿过满是冻肉的货架区,来到一扇伪装成冷库的金属门前。门卡滴了一声,红灯转绿。
门后是黑手党的军火宝库。从复古的汤普森冲锋枪到最新式的火箭筒,整齐排列在枪架上。最里侧的办公桌上,一台电脑正在运行。
克劳德插入阿西卡给的U盘,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意大利语的叫骂。他端起从武器架上拿的P90冲锋枪,对准门口。
第一个冲进来的守卫被扫成筛子。克劳德趁机翻滚到货架后,子弹追着他的足迹在水泥地上凿出一排凹坑。他抛出一颗手雷,爆炸声混着惨叫震耳欲聋。
电脑发出提示音——下载完成。克劳德拔出U盘的同时,一枚闪光弹滚到他脚边。强光与巨响让他暂时失明失聪,只能凭感觉向记忆中的出口射击。
有人从侧面扑倒他。克劳德在扭打中摸到对方腰间的匕首,顺势捅入其腹部。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时,视力刚好恢复——是萨尔瓦多的亲信,那个曾说他‘像高中毕业生’的金丝眼镜老头。
老头抽搐着倒下,眼镜碎裂在地。克劳德捡起他的手机,最新一条短信赫然在目:【卡塔琳娜确认参与,明晚码头交易。—S】
走廊上传来更多脚步声,但这次是整齐划一的战术靴声。阿西卡的小队终于突破了外围防线。克劳德将U盘和手机一起塞进口袋,从后窗翻出。
他在雨中奔跑三个街区才停下。阿西卡的通讯器又响了:“交易记录已到手,干得好。现在来‘红莲’夜总会,我有新情报给你。”
克劳德望向冷冻仓库方向,那里已被警车和消防车包围。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关于卡塔琳娜的消息,他决定暂时不告诉阿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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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夜总会的VIP室弥漫着鸦片和香槟的味道。阿西卡穿着红色晚礼服,正在听手下汇报损失情况。看到克劳德进来,她挥手屏退左右。
“七死十二伤,萨尔瓦多会气疯的。”她给克劳德倒了杯威士忌,“交易记录显示他最近从俄罗斯人那里买了批军用级武器,足够武装一个连。”
克劳德将沾血的手机推过去:“还有这个。”
阿西卡读完短信,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看来我们的小野猫卡塔琳娜在玩双面游戏。”她突然用日语骂了句什么,“明晚码头的交易很可能是军火交接。”
“我要在场。”克劳德说。
“当然。”阿西卡靠近他,手指抚过他脸上的伤口,“但记住,卡塔琳娜是我的。她欠我父亲的债,必须用血偿还。”她的指甲突然用力,掐进克劳德的伤口,“明白吗?”
克劳德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在疼痛中僵持。最终阿西卡先笑了:“你真是...特别。”她挣脱开来,走向门口,“休息吧,明天玛利亚会带装备给你。”
阿西卡离开后,克劳德从另一个口袋掏出金丝眼镜老头的钱包。里面有张照片:年轻的萨尔瓦多搂着卡塔琳娜,背景是自由城港口。照片背面写着一个日期——正是三天后。
还有一张码头仓库的平面图,某个位置被红圈标记,旁边写着‘最后付款’。
克劳德将照片和手机一起烧掉。灰烬中,一个计划逐渐成形。这次,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不管是阿西卡、玛利亚,甚至是可能出现的卡塔琳娜。
自由城的雨仍在窗外倾泻,仿佛永远也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