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血战

雨水将自由城码头洗刷成一片模糊的灰色。克劳德蹲在集装箱阴影里，军用望远镜里映出十二号仓库的轮廓——方形混凝土建筑，两个出入口，屋顶有狙击点。阿西卡的情报显示交易在午夜，但萨尔瓦多的人已经提前三小时布控。

耳麦里传来玛利亚的呼吸声：“阿西卡的小队分三路接近，我在西侧集装箱堆场。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行动？”

“按原计划。”克劳德调整着新到手的霰弹枪枪带，“我走水下。”

他关掉通讯器，从防水袋里取出金丝眼镜老头手机里拍下的仓库平面图。那个被标记为“最后付款”的红圈位于仓库地下二层，旁边潦草地写着“小太阳”。无论那是什么，萨尔瓦多和卡塔琳娜显然认为它价值连城。

海水像冰刀般划开克劳德的皮肤。他潜游过两百米浑浊水域，从仓库排水栅栏钻入。铁栅栏早已被人为锯断——有人先他一步。

排水通道弥漫着腐臭味。克劳德蹚过齐腰的污水，在通往一层的铁梯前停下。上方传来意大利语的交谈声，偶尔夹杂着西班牙语单词。他轻轻推开检修面板一条缝，看到四个全副武装的拉丁裔男子正在检查武器——不是黑手党，是卡塔尔帮的人。

“...maldito frío...（...该死的冷...）”一个戴毛线帽的大胡子抱怨着，朝手心哈气。

克劳德悄悄退回通道，找到另一条通往地下二层的路线。管道越来越窄，最后他不得不卸下霰弹枪横着推进。当管道尽头出现微光时，他听到了那个曾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声音。

“别这么紧张，salvaje（野蛮人）。”卡塔琳娜的嗓音像蜜糖裹着刀片，“萨尔瓦多的小玩具比你们哥伦比亚的土炸弹精密多了。”

克劳德的血液瞬间结冰。透过通风口，他看到卡塔琳娜背对着他，一头黑发挽成高马尾，红色皮衣紧贴曲线。她正对着一群哥伦比亚毒枭说话，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敲金属桌面。

“女士优先？”一个戴金链子的毒枭讥笑道，“我们付了钱，就要先验货。”

卡塔琳娜转身的瞬间，克劳德看清了她的脸——比记忆中更瘦，左颊多了一道疤痕，但那双猫一样的眼睛丝毫未变。她微笑着打开桌上的银色手提箱：“欢迎来到核时代，gentlemen。”

箱子里是个足球大小的金属球体，表面布满精密电路和指示灯。毒枭们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后退半步。

“俄罗斯人的最新玩具，‘小太阳’。”卡塔琳娜爱抚着金属球，“当量相当于五百吨TNT，足够把斯唐顿岛送上天。”她突然用指甲按下某个隐藏开关，球体发出幽蓝光芒，“当然，现在只是待机状态。”

克劳德握枪的手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各方势力如此疯狂——这不是普通军火交易，而是便携式核装置买卖。

“萨尔瓦多在哪？”金链子毒枭厉声问，“说好他亲自——”

仓库突然剧烈震动，爆炸声从上层传来。克劳德头顶的管道簌簌落灰——阿西卡提前行动了。

“¡Traidores!（叛徒！）”毒枭拔枪对准卡塔琳娜，但哥伦比亚女人动作更快，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从她袖口滑出，两声枪响后，金链子毒枭眉心多了个血洞。

混战瞬间爆发。克劳德踹开通风栅栏，霰弹枪的轰鸣在地下室回荡。第一枪轰飞了最近的守卫上半身，血肉像喷泉般溅在墙上。

卡塔琳娜的反应快得惊人。在克劳德调转枪口的刹那，她已经翻滚到金属桌后，同时按下某个遥控器。仓库各处的防火门轰然关闭，将战场分割成数个封闭空间。

“克劳迪托！”她的声音穿过枪声，带着夸张的惊喜，“我告诉过萨尔瓦多三枪不够！”

克劳德没有回答。他冷静地更换弹匣，耳朵捕捉着每个细微动静。卡塔琳娜总是话多——这是她最大的弱点。

“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她的声音从左后方管道传来，“够我们买下整个加勒比的小岛。还记得我们说过的吗？阳光、沙滩...”

克劳德朝声源处开火，霰弹将管道轰成蜂窝。但卡塔琳娜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右侧，银色手枪连发三弹，其中一发擦过克劳德脸颊，火辣辣的痛。

“你变慢了，mi amor（我的爱）。”她舔舔嘴唇，“还是说见到我让你...分心？”

克劳德突然扑向前方，霰弹枪喷出火舌。卡塔琳娜惊叫一声，红色皮衣被弹片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她撞在墙上，银色手提箱脱手飞出。

两人同时冲向“小太阳”。克劳德更快一步，但卡塔琳娜甩出匕首刺中他的大腿。剧痛让他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卡塔琳娜抓住手提箱奔向紧急出口。

“下次记得瞄准头！”她抛来一个飞吻，消失在烟雾中。

克劳德拔出腿上的匕首，鲜血立刻浸透裤管。上层的枪声越来越近，偶尔夹杂着日语喊叫。他拖着伤腿爬向备用电梯，每步都在地上留下血脚印。

电梯升到一层时，整个码头已沦为战场。阿西卡的人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正与哥伦比亚毒枭和黑手党交火。克劳德在集装箱缝隙间穿行，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进阴影。

玛利亚的紫色眼影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光：“阿西卡说你死了！”

“差点如愿。”克劳德撕下袖口包扎伤口，“卡塔琳娜带着‘小太阳’往东边跑了。”

玛利亚脸色骤变：“那不是计划的一部分...那东西真的存在？”她突然按住耳麦，“什么？不，我还没找到他——”她看向克劳德的眼神变得陌生，“明白。”

克劳德在她掏枪前就拧住了她的手腕。玛利亚痛呼一声，手枪掉在地上：“放手！阿西卡说情况有变，所有目击者必须——”

“被清除。”克劳德替她说完，一记手刀砍在她颈侧。玛利亚像断线木偶般瘫软下去。

他捡起玛利亚的耳麦，里面传来阿西卡冷静的指令：“...优先回收‘小太阳’，克劳德可以牺牲。重复，目标优先...”

远处海面上，一艘快艇正划破波浪向东疾驰。克劳德透过狙击镜看到卡塔琳娜的红衣在夜色中如血般刺目，她身边是个穿白色西装的瘦高男子——萨尔瓦多·里昂。

耳麦突然炸出静电噪音，接着是阿西卡冰冷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听，克劳德。来红莲俱乐部，如果你还想知道卡塔琳娜的下个目的地。”

克劳德摘下耳麦扔进海里。码头的火光映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像一副冰冷的金属面具。他数了数剩余的弹药——七发霰弹，十五发手枪子弹。足够再杀几个人。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克劳德最后看了一眼快艇消失的方向，转身没入黑暗。自由城的夜晚还很漫长，而复仇从不会准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