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雪幕被疾驰的车轮撕碎,扬起一片冰晶。
宋止珩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余光不断扫向副驾驶的慕熙。
这近一周他怎么都联系不到慕熙,今天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突然给他打电话。他当时刚结束一场三个小时的手术,早已筋疲力尽,看是陌生手机号就没接,谁知对方锲而不舍地打来了三个电话,宋止珩便接了。
对面竟然是他失联一周的好友!
“下午五点开车到西郊盘山公路上慕远辞的别墅这里来,”电话对面,熟悉的嗓音压低声音,像是躲在封闭空间怕被人发现,“车上带一根长三十米的绳子,然后再带一小瓶汽油,到别墅附近把车藏在下山的拐弯处,别让人看见,然后从之前我们喜欢爬的后院爬树进来,把绳子和汽油扔进靠近南边的第二扇窗户,我敲三下窗,你爬墙出去,把车开到路上,把车打着。”
不等一头雾水的宋止珩发问,对方就以极快的速度把电话挂了。
宋止珩满腹疑惑,却还是任劳任怨地按照慕熙的要求实行。
当他透过漫天飞雪看见慕熙只穿着单薄的深蓝丝绸睡衣出现在公路尽头时,后视镜里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更让他心惊的是别墅方向升起的缕缕青烟。
宋止珩:“我操!!!”
宋止珩猛地调高暖气,在慕熙拉开车门的瞬间将羽绒服裹住对方。
那些遍布在苍白皮肤上的淤青和暧昧红痕刺入瞳孔,让宋止珩呼吸一滞——
这场景与十年前高二的那个暑假消失一周左右的慕熙再次出现的模样着实相似。
这些痕迹,身为医学生的宋止珩很了解。手腕上的痕迹是捆绑挣扎形成的,胸膛处的青紫则是……某些事情的暧昧留痕。
视线里alpha脖颈出缠绕的白色纱布更像是对他脑海里不成文的猜想的验证,宋止珩只觉得三观收到了冲击波般的冲击。
慕熙从宋止珩外套里摸出宋止珩的手机,他瞥了眼神色呆愣的宋止珩:“再不开车,那个疯狗就追来了。”
疯狗是谁,他们心照不宣。
轮胎在雪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别墅轮廓,宋止珩绷紧的脊背才稍稍放松。
他偷瞄着正在摆弄他手机的慕熙,无数疑问在喉间翻滚。
对方神色不虞。
宋止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身旁人周身散发的寒意。
慕熙凌乱的发丝垂在苍白的额前,衬得那些淤痕愈发刺目。
“现在去哪?”宋止珩轻声问。
“机场。”慕熙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订张去灵彩县的票。”
“去那儿干什么?”
慕熙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飞逝的雪景。许久,才改口道:“去慕家主宅。”
与此同时,慕家主宅的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在红木家具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慕远辞将青瓷茶杯轻轻搁在檀木茶几上,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主位上的老者——慕家现任家主慕老爷子缓缓抬眼,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下垂,却遮不住眼中锐利的光:“太莽撞了。”
“我自有分寸。”慕远辞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老爷子嗤笑一声,那笑声像是从古老的钟鼎里传出来的:“他到现在还恨着你,就不怕他恨得更深?”
“恨……”慕远辞的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也好。”
“远辞啊……”一道温婉的女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人虽已年过六旬,却依然雍容华贵,岁月似乎格外优待这位慕夫人。
她轻蹙眉头:“你这般强硬,最后只会两败俱伤。”纤细的手指搭上儿子的手臂,“不如……试着去勾引勾引小熙呢?”
慕远辞面无表情:“我三十三了。”
“三十三怎么了?”慕夫人嗔怪道,“三十三一枝花。”
“母亲。”
“我早说过!”慕老爷子猛地拍案而起,茶具震得叮当作响,“当年他才十七岁,你就……”
慕远辞抬眸,眼神平静得可怕:“不是你们亲手把他送到我身边的吗?”
“我是让他来当你弟弟的!”老爷子气得胡须直颤。
“老慕!”慕夫人急忙按住丈夫。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
慕远辞的目光落在震动的手机上,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司长,小少爷放了把火。”
慕远辞温润如玉的面具瞬间碎裂,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受伤了?”
“没有,小少爷用绳索从五楼滑下来了。”
“嗯。”慕远辞神色稍霁,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前。”
“派人去机场。”
挂断电话,慕远辞拿起沙发上的大衣。慕母急忙上前:“怎么回事?远辞。”
“抱歉,母亲。”他系着纽扣的手指修长有力,“有急事要处理。”
“站住!”慕父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儿子在干什么,他厉声呵斥:“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试试!”
慕远辞恍若未闻。
“远辞……”慕母拦住儿子,柔声劝道:“对小熙好一些,时间久了……”
“我等不了了。”慕远辞眸色暗沉如夜,“他要爱上别人了。”
尽管那个人有男朋友,慕远辞也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慕远辞一直都清楚,慕熙为了气他又或者是对抗他,这些年身边的莺莺燕燕一直不断,可他知道那些只是幌子,可是这次不一样,慕熙真的开始认真了。
“这……”
“活该!”慕父冷笑。
慕远辞换好鞋,走到门前,木制的大门被猛地拉开,风雪裹挟着一个身影撞入视线。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看到慕远辞的瞬间燃起滔天怒火,还未等众人反应,一记重拳已狠狠砸在alpha脸上。
“慕远辞!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