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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玄机

溪水吟

寅时的更声刚过,杜若溪就睁开了眼睛。窗外天色尚暗,只有东方微微泛白。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将银针和玉佩贴身藏好。

昨晚她几乎没睡,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玉佩中发现的密文:"密在画后,龙睛为钥。"这显然是指赵府书房中的某幅画,而开启机关的钥匙与"龙睛"有关。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春桃来伺候洗漱了。杜若溪连忙躺回床上,装作刚醒的样子。

"姑娘起得真早。"春桃端着铜盆进来,"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吩咐说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杜若溪心中一喜,赵德昌不在府中,正是探查书房的好机会。她故作随意地问道:"春桃,府上可有藏书的地方?我想找几本医书参考。"

"有的有的!"春桃连连点头,"老爷的书房就有不少医书,姑娘若要去看,奴婢带路。"

"那太好了。"杜若溪微笑,"等用过早膳就去。"

早膳后,春桃领着杜若溪再次来到书房小楼。与昨日不同,今日楼前只有一名侍卫值守,见是杜若溪,恭敬地行礼放行。

"姑娘慢慢看,奴婢在门外候着。"春桃在门口停步。

杜若溪独自进入书房,心跳如鼓。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架上,为室内镀上一层淡金色。她装作浏览书籍,实则仔细观察着每个角落。

昨日注意到的那个可疑书架就在西墙边,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些装帧精美的典籍。杜若溪走近细看,发现这些书大多是医药类,有几本还是父亲当年的著作。

她小心地抽出一本《本草纲目》,书页间立刻飘落一张泛黄的纸条。拾起一看,上面是一幅简笔画:一位女子在花园中喝茶,旁边站着个侍女,远处有个模糊的男子身影。

画风稚拙,像是孩童所为,但杜若溪却如遭雷击——画中女子的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画角还题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娘亲喝茶"。

这是...她小时候画的母亲?为何会在赵德昌的书房里?

杜若溪强自镇定,将纸条藏入袖中,继续检查书架。当她碰到一本《黄帝内经》时,发现书脊有些松动。轻轻一拉,整本书竟然纹丝不动——是假的!

她试着转动书脊,突然听到"咔"的一声轻响。书架旁的墙壁微微凹陷,露出一条窄缝。杜若溪的心跳得更快了,这就是密室入口!

但"龙睛为钥"是什么意思?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上。画中是条腾云驾雾的龙,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杜若溪走近细看,发现龙眼似乎可以按动。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右眼——

"咔嚓",机关转动的声音从书架方向传来。她回头一看,那条窄缝已经扩大成可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杜若溪正欲进入,门外突然传来春桃的声音:"姑娘,厨房送了茶点来..."

"放在桌上吧,我正看得入神。"杜若溪连忙回应,同时迅速闪到暗门前。

"奴婢给您倒上..."春桃推门而入,却见书房空无一人,"姑娘?"

杜若溪已经钻入暗门,屏息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她看到春桃疑惑地环顾四周,最后摇摇头放下茶盘离开了。

待脚步声远去,杜若溪才转身面对密室。里面空间不大,仅容三五人站立。墙上挂着几幅画像,正中是一幅明慧长公主的全身像,画中的女子端庄美丽,眉眼间与杜若溪有八九分相似。

"母亲..."杜若溪轻触画像,喉头哽咽。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母亲的样子。

画像下方是个小巧的檀木匣子。杜若溪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封已经泛黄的信件,信纸上有几处暗红色的痕迹——是血迹!

她颤抖着展开信件,上面是母亲熟悉的笔迹:

"仲景亲启:德昌已察觉我知他通敌之事,今日在茶中下毒。我命不久矣,唯念幼女若溪...望君护她周全,远离京城。赵贼勾结北狄,密信藏于..."

信的后半截被血迹模糊,难以辨认。杜若溪双手发抖,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母亲是被赵德昌毒杀的!而父亲带着她逃离京城,是为了保护她...

她擦干眼泪,继续搜寻。匣子底层还有几张纸条,记录着赵德昌与北狄使者的秘密会面时间和地点。这就是父亲和母亲用生命保护的证据!

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快搜!刚才有人看到杜姑娘往这边来了..."

杜若溪心头一紧——被发现了!她迅速将信件藏入怀中,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更近的脚步声向密室方向而来。

"奇怪,明明看到人进了书房..."是春桃的声音。

"会不会在密室里?"另一个男声答道,"老爷说过,除了他谁也不能进..."

杜若溪环顾四周,密室没有其他出口。她急中生智,取下头上的银簪,在门缝处轻轻一挑,机关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暗门开始缓缓关闭。

就在门即将合拢的一瞬,她瞥见书房门被推开,春桃和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暗门完全关闭,将内外隔绝。杜若溪长舒一口气,但随即意识到新的问题——她现在被困在密室里了!

密室中空气沉闷,只有几缕光线从隐蔽的气孔透入。杜若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检查四周。除了那幅母亲画像,墙上还挂着几幅山水画和一副铠甲。

她试着推了推墙壁,都是实心的。就在绝望之际,她注意到铠甲手中的长矛似乎有些松动。轻轻一拉,矛尖竟然可以转动!

随着"隆隆"的声响,密室另一侧墙壁移开,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杜若溪不假思索地钻了进去,通道随即在身后关闭。

黑暗笼罩了她。杜若溪摸索着向前,通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她小心地挪动脚步,生怕发出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光亮。杜若溪加快脚步,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透过栅栏,她看到外面是个荒废的小花园,杂草丛生,显然很少有人来。

栅栏上了锁,但锁已经锈蚀。杜若溪用银针拨弄几下,锁就开了。她钻出通道,发现自己位于赵府最偏僻的西北角,远处是高高的围墙。

正要松口气,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搜仔细点!老爷说了,那丫头可能是杜仲景的女儿,绝不能让她跑了!"

杜若溪连忙躲到一丛灌木后。几个侍卫提着刀从附近经过,其中一个还牵着条大狗。那狗似乎嗅到了什么,朝她藏身的方向狂吠起来。

"那边!"侍卫们立刻围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石头从墙外飞来,正中狗头。那狗哀嚎一声,转向墙外狂吠。侍卫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墙外有人!快追!"

趁着混乱,杜若溪猫着腰向相反方向移动。她记得这个位置应该离清韵轩不远,只要能回到住处,就有借口解释自己的行踪。

穿过几个回廊,眼看就要到清韵轩,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个白发老妪。杜若溪躲闪不及,与老妪撞了个满怀。

"哎哟!"老妪踉跄几步,抬头看清杜若溪的脸后,突然瞪大眼睛,"长...长公主?"

杜若溪心头一震,连忙扶住老人:"婆婆认错人了,我是杜溪,暂住府上的大夫。"

老妪却死死抓住她的手,浑浊的眼中闪着泪光:"不...不会错...老奴伺候长公主二十年,怎会认错...您是长公主的女儿!"

杜若溪不知如何回应,远处又传来侍卫的脚步声。老妪突然警醒,拉着她闪进旁边的小屋:"姑娘别出声,老奴帮您。"

小屋似乎是老妪的住处,简陋但整洁。老妪关紧门窗,转身跪倒在杜若溪面前:"老奴参见郡主!"

"婆婆快请起!"杜若溪连忙搀扶,"您...您真的认识我母亲?"

"老奴姓周,是长公主的乳母。"老妪泪流满面,"长公主走后,老奴被贬到洗衣房...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郡主..."

杜若溪心头一热:"周婆婆,我母亲她..."

外面脚步声逼近,周婆婆连忙示意她噤声,迅速从床下取出一套粗布衣裳:"郡主快换上,扮作洗衣妇。老奴送您出去!"

杜若溪迅速换好衣裳,周婆婆又用灰土抹花了她的脸。刚收拾停当,房门就被敲响:"周婆子,可见到一个穿蓝裙子的姑娘?"

周婆婆镇定地打开门:"没看见啊,老身一直在屋里补衣服。"

侍卫狐疑地扫视屋内,目光在杜若溪身上停留片刻:"这丫头是谁?"

"新来的洗衣丫头,笨手笨脚的。"周婆婆啐了一口,"老身正教她呢!"

侍卫似乎信了,转身离开。杜若溪长舒一口气,却听周婆婆低声道:"郡主不能久留。赵贼心狠手辣,若知道您的身份..."

"周婆婆,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杜若溪忍不住问道。

老妪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长公主发现赵德昌私通北狄,正要向先帝举报,就被...被毒杀了..."她突然压低声音,"但郡主放心,杜太医已经为长公主报了仇..."

杜若溪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赵贼这些年心口痛的毛病,就是杜太医的手笔。"周婆婆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青丝缠',慢毒入心,让他日日受煎熬..."

果然!杜若溪想起为赵德昌诊脉时的发现。父亲确实在暗中复仇,用这种缓慢而痛苦的方式...

"郡主快走吧。"周婆婆塞给她一块令牌,"拿着这个从后角门出去,就说奉周婆子之命去买丝线。"

杜若溪接过令牌,突然想起一事:"周婆婆,您可知道'密在画后,龙睛为钥'是什么意思?"

老妪思索片刻:"画后...莫非是指书房密室?至于龙睛...长公主生前最爱的玉佩就是双龙戏珠的图案,龙睛处镶着两颗红宝石..."

双龙戏珠!杜若溪猛然醒悟——母亲那幅画像的背景中就有双龙戏珠的图案!难道...

正想细问,远处又传来嘈杂声。周婆婆推着她往后门走:"来不及了,郡主快走!记住,城南'锦绣坊'的苏娘子是长公主旧部,可信!"

杜若溪深深看了老妪一眼,将她的面容牢牢记在心中:"周婆婆保重,若有机会,我定来接您!"

"老奴等着那一天..."周婆婆抹着泪,为她指了条隐蔽的小路。

借着粗布衣裳的掩护,杜若溪顺利来到后角门。守卫查看令牌后放行,她终于踏出了赵府。

街上人来人往,杜若溪压低斗笠,混入人群中。她必须尽快找到白墨和雷震,将密室中找到的证据交给他们。

转过几个街角,确认无人跟踪后,杜若溪向城南走去。路过一家茶楼时,二楼窗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白墨!他扮作富商模样,正与几个商人模样的人交谈,但目光不时扫过街道。

杜若溪心中一暖,知道他在寻找自己。她不能直接上去相认,便走进茶楼对面的绸缎庄,假装挑选布料,等待时机。

不多时,白墨独自走出茶楼,状似随意地逛到绸缎庄前。杜若溪借机出门,两人在街角"偶遇"。

"这位爷,要买上好的杭绸吗?"杜若溪压低声音问道。

白墨浑身一震,立刻认出了她。他不动声色地点头:"正有此意。姑娘可有僻静处详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条僻静小巷,确认四下无人后,白墨一把将她拉到隐蔽处:"你没事吧?赵府突然戒严,我还以为..."

他的声音中透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双手紧紧抓着杜若溪的肩膀,仿佛怕她突然消失。

"我没事。"杜若溪心中一暖,从怀中取出密信,"看我在赵德昌密室里找到了什么!"

白墨迅速浏览信件,眼中闪过震惊和愤怒:"果然是赵德昌害死了长公主!这些会面记录也是铁证..."他突然注意到杜若溪泛红的眼眶,"你...看到长公主画像了?"

杜若溪点点头,强忍泪水:"她真美...和我梦中的样子一样..."

白墨轻轻握住她的手,无言地传递着安慰。片刻后,他沉声道:"这些证据很重要,但还不足以扳倒赵德昌。我们需要更多..."

"还有更多。"杜若溪将周婆婆的话告诉白墨,"我母亲有块双龙戏珠的玉佩,龙睛可能是另一处机关的钥匙。而且赵德昌确实中了'青丝缠'的毒,是父亲下的手!"

白墨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杜叔他...一直在暗中复仇?"

"我想是的。"杜若溪咬了咬唇,"周婆婆还说,城南'锦绣坊'的苏娘子是母亲旧部,可能知道更多。"

白墨思索片刻:"我们先回据点,将这些证据交给雷叔保管。然后去找苏娘子——但要小心,赵德昌的人肯定在四处搜寻你。"

两人借着人群的掩护,七拐八绕地来到城南旧窑厂。雷震见到杜若溪安然归来,激动得老泪纵横:"郡主没事就好!老臣担心死了..."

杜若溪将今日的发现一一告知,雷震听得又惊又喜:"天佑白家!这些证据加上我们之前收集的,足以让赵德昌万劫不复!"

"但还不够。"白墨冷静分析,"我们需要找到赵德昌与北狄勾结的密信原件,以及他陷害白家的铁证。"

"密室中应该还有更多线索。"杜若溪想起母亲画像后的机关,"我需要再进去一次..."

"太危险了!"白墨断然否决,"赵德昌现在肯定加强了戒备。"

"可这是最好的机会!"杜若溪坚持道,"赵德昌以为我已经逃出府外,不会想到我敢回去。而且..."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我昨晚用赵府库房的药材配了这个。服下后会出现心绞痛症状,但无害。我可以假装病症发作,要求回房休息..."

白墨眉头紧锁,显然不愿让她再涉险境。雷震却捻须道:"郡主此计甚妙。老臣可派人制造些混乱,引开守卫注意力。"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白墨拗不过杜若溪的决心,勉强同意,但坚持要亲自在外接应。

计划已定,杜若溪服下药丸,不一会儿脸色就变得煞白,额头冒出冷汗。白墨和雷震扮作发现她的路人,将她"送"回赵府。

赵府门前一片混乱,管家见杜若溪被送回,又惊又喜,连忙命人请太医。

"不...不用..."杜若溪虚弱地说,"我...我自己的药...在房里...休息...就好..."

她被抬回清韵轩,春桃手忙脚乱地伺候着。杜若溪假装服药后沉沉睡去,等春桃退下后,立刻睁开了眼睛。

夜幕降临,赵府渐渐安静下来。杜若溪换上夜行衣,将银针和玉佩贴身藏好,悄然溜出房门。

这一次,她必须找到那把"龙睛为钥"的秘密,揭开父亲留下的全部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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