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宁言知站在画室门口,看着巷口被雨水模糊的身影,握着画具袋的手指微微收紧。
江司御撑着把黑色雨伞,半靠在斑驳的砖墙上,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晕开一圈圈深色的水渍,可他像是完全不在意,目光直直地落在画室门口,带着某种宁言知读不懂的执拗。
宁言知深吸一口气,抓起墙角的伞冲进雨里。刚走到巷口,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攥住,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将他往巷子深处拉。
“江司御你干什么!”宁言知挣扎着,画具袋撞在墙上发出闷响,里面的颜料管可能被摔裂了,“放手,有话好好说!”
江司御没说话,直到把他按在巷子尽头的旧木门上才停下动作。雨声被高大的围墙隔绝在外,巷子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雨水顺着墙缝滴落的轻响。
“为什么躲着我?”江司御的声音很低,带着被雨水浸润的沙哑,眼神像沉沉的夜色,紧紧锁着宁言知,“这两周,你故意绕开我,画室请假,社团活动缺席,连微信都不回。”
宁言知别开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他不敢看江司御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受伤和质问,让他心慌得厉害。
“我没有躲你。”他嘴硬道,指尖却在微微发颤,“最近忙着准备画展,比较忙而已。”
“忙着和那个学长讨论画展?”江司御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能闻到宁言知身上淡淡的松节油气息,混杂着雨水的清冽,“忙着接受他送的向日葵,忙着和他在画廊待到天黑?”
宁言知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里:“你跟踪我?”
“我只是在等你。”江司御的喉结滚动,手指收紧了些,“等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
宁言知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酸又涩。他怎么可能告诉江司御,那天看到他和学生会主席站在一起说笑,看到主席自然地拍他肩膀,自己会嫉妒得快要发疯?怎么可能承认,因为害怕这份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被发现,所以选择狼狈逃离?
“我们本来就只是朋友。”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声音却在发颤,“你和谁来往,我和谁来往,都很正常。”
“朋友?”江司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却带着明显的苦涩,“宁言知,在你心里,我们只是朋友?”
雨声似乎更大了些,敲打在巷口的铁皮棚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江司御的目光太过灼热,像要把他的伪装层层剥开,看得他无所遁形。
宁言知别过脸,眼眶有些发热:“不然呢?”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股力道扣住了后颈。江司御的手指带着雨水的微凉,力道却不容抗拒,强迫他抬起头。下一秒,温热的唇瓣就覆了上来。
宁言知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急促的心跳声。江司御的吻带着隐忍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雨水顺着两人的发梢滴落,混着不知是谁的呼吸,在空气中弥漫开暧昧的气息。宁言知的挣扎在这个吻里渐渐变得无力,身体里某个紧绷的弦突然断裂,所有的理智和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反手抓住江司御的衬衫领口,将他更紧地拉向自己,踮起脚尖,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巷子里静得只能听到雨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江司御的吻从试探变得炽热,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渴望,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温柔又强势地掠夺着他的呼吸。宁言知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感受到他按在自己后颈的掌心有多滚烫,感受到两人贴在一起的心跳有多剧烈。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宁言知快要窒息,江司御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鼻尖相触,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
“还说只是朋友吗?”江司御的声音哑得厉害,眼神却亮得惊人,像雨夜里骤然亮起的星辰。
宁言知的嘴唇被吻得发红,脸颊滚烫,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江司御眼底清晰映出的自己,突然觉得所有的逃避和伪装都可笑至极。
“不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丝破罐破摔的坦诚,“不是朋友。”
江司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火。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宁言知泛红的眼角,动作温柔得不像话:“那是什么?”
宁言知吸了吸鼻子,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从脸颊滑落,他索性闭上眼,豁出去般说道:“是……是我喜欢你。从高一你帮我捡回被风吹走的画稿开始,从你陪我在画室待到深夜开始,从你……”
话没说完,就被江司御再次吻住。这个吻和刚才的炽热不同,温柔得像是羽毛拂过心尖,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和小心翼翼的疼惜。
江司御的手指穿过宁言知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将他更紧地拥在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宁言知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合拍。
雨还在下,巷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只有远处路灯的光晕透过雨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宁言知靠在江司御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混杂着雨水的气息,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傻瓜。”江司御松开他,用指腹擦去他脸颊的水渍,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我也是。”
“你……”宁言知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以为你知道。”江司御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每天等你放学,帮你占画室最好的位置,记得你所有喜欢的颜料牌子,这些还不够明显吗?”
宁言知的脸颊瞬间爆红,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地暗恋,原来那些被他当作“朋友间关照”的细节,全都是藏不住的喜欢。
“那你……和学生会主席……”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问题。
江司御失笑,捏了捏他的脸颊:“他是来问你画展赞助的事,想请你当学校艺术节的特邀画家。”
宁言知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这么久的别扭和逃避,都只是自己的一场胡思乱想。
江司御笑着把他搂进怀里,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他微凉的身体:“以后不准再躲着我了。有什么事,直接问我。”
“知道了。”宁言知闷闷地应着,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胸口,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
雨渐渐小了,巷口传来收摊小贩的吆喝声。江司御牵起宁言知的手,撑开伞:“回家吧,再不走该感冒了。”
宁言知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小巷。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两人交握的手心却温暖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