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蓝花楹的枝叶,在许棠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攥着穆祉丞衬衫上扯下的第三颗纽扣,线头左旋三圈的缝线还挂在指尖。八道平行疤痕在锁骨下方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起伏像一组无声的摩斯密码。
"所以校服碎片、监控摄像头、病历档案——"许棠的指甲掐进纽扣,指腹蹭到穆祉丞残留的体温,"现在轮到展示伤痕了?"蓝花楹花瓣粘在张极渗血的手腕上,那组"XT"字母的疤痕正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童禹坤的轮椅突然碾过满地散落的档案纸,金属轮圈压碎余宇涵的监控记录本。"你们管这叫保护?"他的膝盖撞翻伞架,露出夹在病历里的照片——十五岁的许棠站在初中教室门口,肩头落着初春的柳絮。
"2018年3月21日。"穆祉丞的声音从伞架后方传来。他展开的监护人委托书上,许棠母亲的签名墨迹已经晕开,"你转学那天,阿姨在教务处门口拦住我。"一片蓝花楹花瓣正巧落在签名日期处,"她说'棠棠需要有人看着'。"
张极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抓挠着锁骨下方的日期疤痕,指甲带出细小的血珠。"盐酸帕罗西汀..."他的球鞋碾过滚落的药片,白色粉末在实木地板上拖出凌乱的轨迹,"你们谁记得我第一次发病日期?"
朱志鑫的袖口突然卷起,露出手腕内侧密集的针眼。"去年十一月七日。"他的指尖抚过那些愈合的痕迹,"你高烧四十度说胡话,我试了六种退烧药。"阳光穿过他手腕薄薄的皮肤,照出血管里淡蓝色的阴影,"最后那瓶橙色糖浆...张极尝过剂量。"
左航突然扯开T恤下摆。腰侧的烫伤疤痕扭曲如蜈蚣,边缘还留着未消的紫红。"食堂阿姨的热汤。"他的指节按在伤疤中央,"你端着餐盘转身时,我看到了蒸汽方向。"童禹坤的轮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弯腰捡起一张被碾碎的急诊单。
"苏新皓的肌腱炎。"童禹坤抖开皱巴巴的纸片,"你失眠那周,他连续弹了五十四小时钢琴。"档案室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张峻豪拖着半箱矿泉水冲进走廊,水面漂浮的白色药片撞在箱壁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许棠的耳膜突突跳动。她拾起朱志鑫脚边的橙色药瓶,标签上"草莓味"三个字被修改笔涂改成"水蜜桃"——她最讨厌的口味。指尖碰到瓶底刻痕时,一道阳光正好照亮那里刻着的"SOS"。
"你们..."许棠的喉咙像被蓝花楹的花梗堵住。她转向始终沉默的余宇涵,对方正用钢笔尖挑开笔记本锁扣。十二本皮革封面笔记在晨光中排成扇形,每本扉页都贴着许棠不同时期的照片,最新那张还带着咖啡厅的杯垫水渍。
余宇涵的钢笔突然在"2019.4.16"那页停下。泛黄的纸上粘着半片退烧贴,旁边记录着:"03:17体温38.5℃,说梦话提到张极。04:23盗汗,更换退烧贴。05:41..."许棠的指尖悬在纸页上方,闻到褪色墨水里残留的薄荷味。
穆祉丞的掌心突然覆上她后颈。带着体温的纽扣滚入她领口,左旋三圈的缝线擦过脊椎。"不是监视。"他的拇指按在许棠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上,"是每次你转身时,都有人准备好接住你。"
张极的钥匙链突然从许棠指缝滑落。金属姓名牌弹开的瞬间,八人同时伸手去接。晨光在八只交错的手臂间折射,照亮朱志鑫腕间的针眼、左航腰侧的烫伤、苏新皓藏在琴谱下的肌腱注射痕迹、张峻豪虎口处试药留下的灼斑、童禹坤轮椅扶手上绑着的急诊带、余宇涵钢笔尖挑着的退烧贴包装、穆祉丞掌心肌肤下若隐若现的留置针青紫——
以及张极此刻正在撕扯的,锁骨下那组刻着日期的疤痕。
"2020年9月18日。"许棠突然抓住张极流血的手腕。她的拇指按在疤痕边缘,那里有新结的痂,"我转学那天,你在校门口摔碎了体温计。"
张极的睫毛剧烈颤抖,灭火器干粉还凝在发梢。"水银珠滚进下水道..."他的喉结在晨光中上下滚动,"我盯着栅栏缝看了三小时,直到环卫工人来消毒。"
童禹坤的轮椅突然转向。他抽出压在最底层的笔记本,扉页夹着初中毕业合照。"不是八个人。"他撕开相片背面的衬纸,露出被剪去的第九个身影,"你转学前,我们班有四十三人。"
三十五张裁剪整齐的空白轮廓,在晨光中像一组诡异的负片。许棠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看到每张空白处都写着名字——曾经嘲笑她手工课作业的男生,往她课桌塞青蛙的女生,举报她考试传纸条的班长...
"现在明白了?"张峻豪踢开矿泉水箱,漂浮的药片撞出细密水花,"你以为的监视网,其实是过滤系统。"他的虎口疤痕蹭过许棠手背,那里有试药留下的星灼痕,"盐酸帕罗西汀的副作用...会让患者对恶意特别敏感。"
余宇涵的钢笔突然在最新笔记上划出横线。2018年3月21日那页,记录着许棠转学当天的细节:"07:15进校门,07:18被泼墨水,07:23躲进女厕隔间,07:45..."许棠的视线在"女厕"两个字上凝固,记忆里突然浮现隔间门下塞进来的纸巾包——印着她喜欢的卡通图案。
"那天我值日。"左航的烫伤疤痕在弯腰时皱起,"看到班长往你课桌倒红墨水。"他的指甲缝里还留着当年没洗净的红色痕迹,"后来她课桌里出现了十只活蟑螂。"
苏新皓的琴声突然从隔壁传来。D大调音阶里混着不和谐的降调,像是刻意弹错的音符。"心理咨询师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他袖口的医用胶带正在脱落,"但那些被你忘记的事...总得有人记得。"
许棠的膝盖突然发软。蓝花楹花瓣粘在上,透过粉色滤镜看到张极正用流血的手腕去接坠落的姓名牌。金属边缘割破他的掌纹,血珠滴在许棠的八道疤痕上,恰好填满最浅的那道凹痕。
"盐酸帕罗西汀最可怕的副作用..."张极的声音混着血锈味,"是会让快乐变得模糊。"他的指尖划过许棠锁骨,"但这些疤痕...每次疼都在提醒我,那天你转学时穿的是蓝色条纹袜。"
穆祉丞的留置针痕迹在晨光中泛青。他解开袖扣露出小臂内侧的条形码纹身——仔细看才能发现是病历登记号。"监护委托不止法律意义。"他的指尖点在纹身日期上,"你妈妈签完字那天...吞了三十片安定。"
许棠的耳畔突然响起玻璃碎裂声。朱志鑫踢翻的矿泉水箱正在走廊尽头滚动,水面漂浮的药片粘住散落的蓝花楹花瓣。八人的影子在晨光中交错重叠,最终全部落在她摊开的掌心里——那里有穆祉丞的纽扣、张极的血迹、余宇涵的退烧贴残片,和三十五张被剪去的空白轮廓。
"现在。"许棠突然攥紧拳头,物品边缘陷入掌纹,"轮到我说真话了。"她的指甲撬开发箍断裂处,露出内侧用荧光笔写着的小字——"救救我"。
张极的钥匙链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所有人转头时,看到许棠正把姓名牌按进张极渗血的锁骨疤痕。"不是八道。"她的指尖沿着自己锁骨下滑,在第九道最新疤痕处,"今早新增的...是给童禹坤准备的。"
轮椅碾过地板的声响骤然停止。童禹坤的膝盖撞开档案盒,露出底层被撕碎的监护委托书副本——许棠母亲的签名旁,多了一行颤抖的补充条款:"当棠棠开始自残时,请立即联系青山精神病院。"
晨风突然转向,蓝花楹的花瓣暴雨般倾泻而下。许棠在花雨中张开双臂,最先接住她的是张极渗血的手腕。八人的温度透过不同材质的衣料传来,朱志鑫的针眼蹭到她耳垂,左航的烫伤贴着她后腰,苏新皓的肌腱注射痕迹硌在肩胛骨,而穆祉丞的留置针青紫正抵在她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上。
"盐酸帕罗西汀还有个副作用..."许棠的呼吸拂过张极染血的衣领,"会放大触觉。"她的指尖陷进八人交错的伤痕里,像在弹奏一架由疤痕组成的钢琴,"现在...我能分清每个人的温度了。"
\[未完待续\]晨光突然被云层吞噬,蓝花楹花瓣在骤起的风中翻卷成粉紫色的漩涡。许棠的指尖还陷在张极锁骨的血痂里,掌心的"救救我"荧光字迹蹭在他校服领口,晕开一片惨绿的微光。
"青山...精神病院?"朱志鑫的针眼在光线中泛着青紫,他捏扁的橙汁盒突然喷出黏稠液体——标签上"维生素饮料"被刮出"镇静剂"的痕迹。余宇涵的钢笔尖啪地折断,墨水在监护委托书上洇出精神病院轮廓的墨团。
张峻豪突然拽过许棠的手腕。矿泉水箱里漂浮的药片撞出细密水花,他沾湿的指尖在她第九道疤痕上划出冰凉轨迹:"这是童禹坤轮椅的轴承纹路。"金属轮圈在地面刮擦刺耳鸣叫,仿佛回应他的指控。
穆祉丞的留置针胶带突然崩开。针头弹起的瞬间,许棠看到他小臂内侧的条形码纹身正在渗血——最末四位赫然是她学当天的日期。左航的烫伤疤痕在雷声中泛出诡异的油光,他扯开衣领露出更多相似的伤痕:"食堂那次...其实烫到你后颈了。"
苏新皓的声戛然而止。D大调最后一个音卡在钢琴击弦机里,发出类似心电监护仪的滴声。他掀开琴凳,里面塞满印着"青山"字样的药袋,最上面那包贴着许棠初中时期的证件照。
"不是要接住你。"童禹坤的轮椅碾过满地花瓣,金属支架擦出蓝紫色的火花,"是要拦住你跑去医院后山悬崖的那条路。"他甩出的照片里,十五岁的许棠站在悬崖栏杆外,校服裙摆被风吹成绽开的蓝花楹形状。
张极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许棠手背,混着锁骨伤痕渗出的组织液。他颤抖的指尖抠着姓名牌边缘:"体温计...那天根本没摔碎..."金属牌弹开的夹层里,躺着半根残留水银的玻璃管。
雷声炸响的刹那,许棠看到八人同时伸手去捂左耳——每个人的耳后都有一道相同的月牙形疤痕。雨滴砸落的瞬间,三十五张被剪去的空白轮廓突然在积水里显影,每张脸上都用红墨水画着大大的叉。
"盐酸帕罗西汀最有趣的副作用..."许棠突然笑起来,沾着血的手指划过八人耳后的疤痕,"会让分不清现实的人...看见相同的幻觉。"她的指甲撬开童禹坤轮椅扶手的海绵垫,里面蜷缩着一只干枯的蓝花楹花苞——裹着2018年3月21日的校历页。
暴雨中,精神病院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许棠握紧的花突然渗出鲜红汁液,在积水里晕开成母亲签名旁那行补充条款的笔迹。八道影子在雨中扭曲融合,最终全部缠上她渗血的第九道疤痕。
Mu最近有点忙
Mu现在是在打英歌
Mu休息了一会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