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泥土味扑面而来，沈翊踩着胶靴走向蹲在警车后轮旁的钓鱼佬。钓鱼佬的迷彩裤管沾满泥点，手里还攥着半截折断的鱼竿。
"前几天江面雨下的可大，"钓鱼佬啐掉嘴里的草茎，拇指在鱼线轮上反复摩挲，"今早四点就来占窝子。"他忽然瞪圆眼睛，竹节似的指节戳向江心，"那物件儿在天光里一浮一沉，老子还当是上游冲下来的硅胶娃娃！"
"您说这两天江面雨下的很大？"沈翊的炭笔在速写本上游走，画出一道湍急的水流线。
钓鱼佬啐掉嘴里的芦苇杆，手背上青筋随着比划凸起："可不是！老子收竿时雨点子有铜钱大！"他忽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晒脱的皮，"今早四点来占窝子，这截江湾子出鲫板——"
"五点四十！老子甩第三竿时瞧见的！"他模仿抛竿动作，鱼线在空中划出银弧，"那物件儿在漩水湾里打转，老子当是硅胶娃娃！"
沈翊把画板递给旁边的民警，穿戴着好乳胶手套来到尸体旁。
"沈老师，"法医道，"角膜中度混浊，尸斑按压褪色率约45%，结合江水12℃和0.8米/秒流速，死亡时间锁定在昨天也就是周二17时左右。"
沈翊的紫光灯扫过死者痉挛的手指，"尸僵缓解期大关节松弛，但指节仍保持抓握状态。"他转头对旁边记录的民警说道，"调取15公里内监控，重点排查昨天15:00到20:00的沿江探头。"然后用镊子撑开死者口唇："白色蕈状泡沫堆积，呼吸道呛溺特征明显。"腐臭味随着他的动作溢出，"提取样本做硅藻比对。"
"RT-7已封装。"法医的棉签在泡沫表面旋转取样。
紫光灯掠过尸体右小腿，被礁石刮开的伤口泛着灰白："擦伤无生活反应，死后漂流形成。"沈翊的手套按在尸体后颈淤痕连接着肩膀，合上眼思索了一会儿。
法医继续道："初步判断自主入水，具体需解剖确认......"
"放屁！"周子航突然撞开民警扑到防水布前，"我们都快订婚了，怎么可能！"
小民警的圆珠笔尖戳穿笔录纸："昨晚下午5点未婚妻失联，为什么今早七点才从上海赶回？"
"我，我，我都是我的错......"周子航哽咽着像一个小孩子无措。
沈翊扯下乳胶手套说："先回局里吧。"
警局办公室的挂钟滴答响着。沈翊歪在椅子上不一会睡着了，新来的小警察端着水杯走到门口，看他睡得沉，轻手轻脚把门掩上了。
血色在梦境里蔓延。扎辫子的沈翊在血雾中咧嘴笑，匕首尖挑开他锁骨处的纽扣。"嘿嘿，你救不了他。"嘶哑的声音和刀刃同时压进皮肉，沈翊眼睁睁看着杜城在十步之外跪倒在地，汩汩鲜血从捂不住的指缝里喷溅到天花板。手术室的红灯"啪"地炸开，滚烫的血珠子暴雨般砸在他眼皮上。
"呼吸！"沈翊突然从噩梦惊醒，他攥着椅背大口喘气，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下午三点零七分，李晗抱着文件夹探头进来时，正看见沈翊揉着发酸的脖子坐直身子。"有了，发现尸体十公里外的便利店监控调到了新线索。"她调出平板里的视频，"昨天下午五点多，有个女人往江边方向走，衣服和死者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画面里，身形单薄的女人摇摇晃晃走到江堤边，突然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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