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刚跳进江里就被浪头拍懵了。他扑腾着想抓住什么，可浑浊的江水一个劲儿往鼻孔里灌。他拼命蹬腿，却感觉像有无数水草缠住脚腕往下拽。
"人呢！"蒋峰甩掉警用腰带就扎进水里。三个警员跟着扑通扑通跳下来，手电筒光束在水里乱晃。蒋峰揪住他后衣领："沈老师！"用救生圈套住沈翊腋下往岸边带，四个警员七手八脚拽着救生绳把他们往岸上拖。
蒋峰跪压着沈翊的胸腔，第五次按压时，沈翊猛地侧头咳出混着泥沙的河水，围观的警员这才松了半口气。
沈翊撑着胳膊肘支起身子，一把拽住蒋峰的裤腿："只有亲身体验才能还原自杀过程，让几个水性好的再跳一次，按我的路线跳就行，警服干洗费报销，每人补贴套新制服。"
几个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默脱了外套。
沈翊直奔便利店要来监控视频。蒋峰在岸边石缝间翻出被一个丢弃的手机，隔着透明袋子仔细翻看，是王悦的手机！可手机里的定位记录、聊天消息和相册照片都没发现有效线索。
沈翊在回警局的车上边看监控边用碳笔侧写落水姿态，他的笔尖突然顿住——视频中女子入水角度与他自己的落水姿态存在细微差异：前者左肩微缩导致水花呈扇形散开，后者因绷直躯干激起垂直水柱。反倒是蒋峰和其他警员先前落水时的水花形态与视频中女子更为接近。
他无意识用碳笔戳着素描纸，目光转向窗外。成排新栽的槐树紧贴着隔离带，米粒大小的花苞攒成青白穗子，每棵树干都绑着加固支架。风掠过时，羽状复叶齐齐向右倒伏，露出背面泛白的绒毛。
"今年的槐树可真美，原来可没有这槐树呢。"沈翊突然用碳笔杆敲了敲车窗。
刑侦大队办公室
沈翊推开会议室白板，记号笔在监控截图与落水模拟图间划出黑线："我跳江时身体绷直入水，水花垂直喷射高度1.2米——"笔尖突然戳向视频定格画面，"视频中女人落水时左肩内收15度，水花呈45度扇形，这不符合自杀者垂直入水的重力加速度。"
蒋峰扯开领口未干的警服："老子呛了半斤泥沙才试出来的姿势，沈老师您这理论太玄乎了吧？"
"可我们试跳结果都和王悦的接近啊？"后排实习警员举着数据本。
沈翊用手擦了擦嘴角："因为你们试跳时潜意识里知道会获救。"他突然将五张现场照片甩在桌上，"真正的自杀者不会考虑压水花。"
技术科小王将监控视频逐帧播放："每秒25帧完全连贯，连水面粒子运动轨迹都符合流体力学模型，视频是真的啊。"
"视频不会说谎，但人会说谎。"沈翊突然用激光笔圈住视频中溅起的水花，"自杀者垂直入水时，水幕扩散半径应随深度递增，可这里——水花衰减曲线异常平滑。"
老陈把老花镜架回鼻梁，钢笔尖在笔录本上戳出个墨点："九八年办过个诈骗案，有个卖假古董的能在五分钟内仿出收藏家的签名，连公证处都差点被骗过去——后来发现那骗子专门练过对方写'之'字时笔锋上挑的习惯。"
"最绝的是前年网络诈骗案，"老陈啜了口浓茶，"骗子盗用女主播账号搞裸聊，结果我们抓到的抠脚大汉，硬是靠着每天含冰块练出相似声线，连那女主播感冒时的鼻音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视频是真的，"沈翊把记号笔往白板槽一磕，"但里面跳江的根本不是王悦。"
法医突然扯开密封袋："我现在就做硅藻定向比对，去查死者肺泡里的藻类和视频拍摄点的江水不符……"
沈翊拿着自行车钥匙："我亲自去趟周子航家。"
"带着这个。"蒋峰抛来纽扣式执法记录仪，"老规矩，实时回传画面，沈老师，注意安全！"
夜晚的路灯渐次亮起，沈翊的山地车碾过减速带冲进小区。宽胎压得石板咯吱响，车头灯晃过梧桐树干，惊飞电线上一串麻雀。他甩了甩汗湿的刘海，锁鞋在踏板上咔嗒一响，单脚支住车身，手机上显示黄河路106号，"还挺远的"沈翊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断更两天，因为要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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