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里混着果香，李晗盯着被慰问品堆成小山的天花板。床头柜上摞着三层果篮，最顶上那个还别着何榕月手绘的卡通警察卡片；窗台边沈翊送的康乃馨与杜城拎来的进口蛋白粉挤作一团；至于蒋峰石膏腿旁那个会唱歌的警车模型，刚被张局的小孙子贴上亮片贴纸。
突然听到隔壁床窸窸窣窣的响动。蒋峰又在折腾那些彩纸——从下午到现在，近五十只千纸鹤歪斜着栽进两张病床的缝隙里。
"伤员同志，"她故意把输液管晃出哗啦声，"再动护士就要生气了。"
蒋峰慌忙将裁纸刀藏进枕头，石膏腿上的小猪佩奇贴纸被灯光照得滑稽。那是张局孙子用马克笔画的，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早日康复"。
电视新闻突然插播："我市警方破获特大跨省拐卖集团，现场解救妇女36名，抓获犯罪嫌疑人80余名，该案主犯王某于今日凌晨... ..." 画面闪过屠宰场铁门时，李晗看见蒋峰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苹果突然骨碌碌滚到她床底，蒋峰单腿蹦下床，他病号服领口歪斜，"那个...要不要吃苹果？"
李晗看着他的手不由得心疼，三天前他撞开铁门时，这只手还死死扣着歹徒的链条，此刻却抖得拿不稳水果刀。
"喂伤员吃才算赔罪。"
李晗突然倾身，带着气息拂过蒋峰的嘴角："蒋警官现在的心跳，你害羞啦？"
晚风掀起窗帘，李晗说话的热气扫到蒋峰耳朵边，那片薄薄的皮肤突然像被火苗舔了一下。红晕从耳尖开始造反，唰地窜到耳垂，整只耳朵红得跟刚煮熟的虾子似的。他梗着脖子不敢转头，喉结上下滚了滚，抬手假装挠耳朵，手指碰到发烫的耳垂时触电般缩回来。
李晗故意又凑近两公分，他整个人往后贴，不小心后撤时撞到输液架。
喜鹊在窗外枝头喳喳第三声时，护士推着药车拐进病房。
"34床帮个忙？"护士举着绷带，"按住这边。"
李晗光脚踩在毛毯上，有点扎脚。她伸手想碰蒋峰病号服松了的腰带，还没够着，突然被他汗津津的手抓住手腕。
棉签盒掉地上的声音把两人吓一跳。李晗缩脚时踢到床下的塑料盆，蒋峰抓起那束向日葵假装整理包装纸，通红耳朵藏在花后面。何榕月送的新发卡反着月光，照出他俩躲闪的眼神。
月光漫过满室鲜花时，李晗在镇痛泵的嗡鸣中醒来。蒋峰蜷在邻床的身影被夜灯拉长，缠满绷带的手悬在床沿。
她鬼使神差赤脚下床，踩到他白天铺的毯子。蒋峰睡梦中仍在格斗的左手突然抓住她手腕。
"别去..."含糊的梦呓混着温热呼吸，"这次我护着你..."
李晗蹲在床边的影子慢慢覆上去，在离他唇角半寸处停住。蒋峰睫毛突然颤动。
"做噩梦了？"她欲要后退，却被攥住衣角。
蒋峰的手从她衣摆滑到后颈："那天你被拖走时..."喉间的哽咽被月光照得透亮，"我感觉我好像失去了全部。"
蒋峰突然扣住她腰窝往怀里带，把脸埋进李晗的发间："能不能..." 纱布下的伤口随着吞咽动作鼓起，"让我以后天天护着这个温度？"
窗外突然传来夜班护士的推车声，李晗吻上他颤抖的嘴角。蒋峰僵住的后背缓缓放松，垂在床沿的手摸索着抓住皱巴巴的床单。混着甜味的呼吸终于找到节奏。李晗的虎牙不小心磕到他下唇结痂处。两人同时闷哼出声，鼻息交错间，忽又笑作一团，漾开满室暖意。
晨光初现时，蒋峰把滚落的苹果塞进她掌心，绷带下的手指悄悄勾缠："出院后...每天给你削苹果？"
李晗按在他心口："要每天。"指尖忽然触到绷带下突起的疤痕，"还疼吗？当时你整个后背都是血印......"
"邦邦硬。"
"倒是你，一个人逞英雄去卧底——"话音卡在喉咙里，他盯着李晗的伤痕，水果刀突然在掌心打滑。
李晗伸手包住他颤抖的指尖："现在是我们晒太阳吃苹果的时间，蒋队长。"
她故意用指甲刮他掌心的茧，"还是说...你更想听我夸你前天帅炸了？"
第一缕阳光切开薄雾时，两个缠满绷带的人影在满室花香里偷尝第二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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