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警察局审讯室内。
日光灯在铁栅栏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沈翊用钢笔在笔录纸上轻轻一点:“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刘恒的食指无意识抠着审讯椅扶手,“是因为我父亲的案子吗,那天在家该说的我都说了。”
钢笔帽突然磕在铁桌上,清脆的声响惊得刘恒肩膀一颤。沈翊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推过去,“孙明你认识吗?”
刘恒的瞳孔骤然收缩,“是我同学。”
沈翊忽然抬眸,"三年前游泳队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刘恒支支吾吾道:"呃……孙明自己溺水受伤的事吗?"喉结滑动两下,"不是早就调查清楚......是他自己溺水。"
“你父亲临终前攥着这个。”沈翊又推过第二张照片——千纸鹤。
刘恒突然伸手去抓照片,腕铐撞在桌沿发出刺耳声响。
“我去过你家的书房”沈翊的声音突然放轻,“书房最右侧柜子压着一本《追风筝的人》。”
刘恒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书页间夹着的合影幻灯片般在眼前闪回——三个少年在泳池边勾肩搭背,孙明的泳镜还滑稽地歪在额头上。
“书里面夹着张借书卡,和这个账号头像一模一样。”沈翊继续道。
刘恒突然注意到沈翊指尖点在平板右下角——那里藏着个粉色的图标。
沈翊划开捐赠记录页面,"这个账号叫'萌萌的千纸鹤',每月五号雷打不动捐五千块,账号显示是你父亲注册的。"
刘恒的后脑勺重重撞在椅背上,看着沈翊点开捐赠者主页——不同角度的千手观音像,每张照片角落都藏着千纸鹤。
刘恒怔怔看着电脑,突然痛哭了起来。
“这个账号其实是我用我父亲手机注册的。”
“三年前我与孙明还有一个叫赵锐的同学一起组成游泳队,参加市里的比赛。当时孙明求了我很长时间......他说只要游进市赛前三,他植物人哥哥就能申请到补助,他让我和赵锐帮他加练。”
赵锐?沈翊记下了这个名字,“后来呢?”
"他说要挑战耐力让我们在旁边看着。"刘恒突然捂住耳朵,"大概游了15分钟的样子,孙明的腿抽筋了,然后我跳下去捞他,但是浮标绳缠住了我的脚,赵锐帮我割断绳子上岸,他的头已经沉下去了......"
一旁的杜城轻轻翻开孙明病例,"缺氧性脑损伤导致半身不遂。"
"那天值班的是我们的班主任。他赶到时,孙明已经快不行了。班主任要求我们保守秘密,谎称是孙明私自加练所致,说孙明是个孤儿不会有人在意,这样对大家都好……"
"后来我始终心怀愧疚。一次偶然机会,发现有人在网上提及孙明的事,便偷偷建了这个账号。每逢空闲就去千手观音像前拜拜,在菩萨的眼泪下面留下祈愿文字。"
"然而父亲始终对退出游泳队的事耿耿于怀。为防他察觉游泳队的隐情,我渐渐不再去观音像前,也不登录这个号了。直到我前些天重新登录账号时,才发现我父亲最终还是知道这件事了。"
杜城将卷宗重重拍在桌面上,"看来这段时间,你父亲一直替你赎罪。"
“我,都是我的错!”刘恒痛哭流涕。
询问室铁门突然被推开,李晗举着平板冲进来,马尾辫随着急促步伐晃动。"城队!沈老师!重大发现!观音大桥东侧辅路截获的行车记录仪,7:03至8:17完整记录了杨树在桥墩下的活动轨迹。"
沈翊放大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画面里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正用打火机点燃香烟,恰好漏出左眼睑的陈旧疤痕——与杨树特征完全吻合。
"因此,刘文远遇袭时杨树根本不在场,且当天与他争吵的人也并非杨树。”杜城当即下令传唤王建国与赵锐——这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