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为了那个女人,昏头昏脑的,竟然真给野种也分了股份”陈颌拎起遗嘱翻看,不由得嗤笑,心里却不是滋味。
雨点拍打着书房的落地窗,陈郃将遗嘱甩在谢韫面前时,十岁的孩童正在去够茶柜上的方糖。
“签字。”陈颌用钢笔戳着【放弃继承】的条款,“签完滚去寄宿学校。”
谢韫利索地签了字,仿佛遗产什么的都与他毫不相干。只是可怜兮兮地对陈颌说:“我不想去寄宿学校哥哥,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陈郃有些无法理解地看了看他,谢韫灰蓝色的眼睛眨呀眨,正紧张地扣手指。陈颌看着他的可怜样,没由来的烦躁
他的指尖沾着靛蓝颜料——他在画画。
这个认知让陈郃更加不满。他想起遗嘱里谢情疯狂的字迹:【小韫的调色板要定期换钴蓝】——到死都记挂着这小野种的破画。
钢笔被摔到桌上。陈郃捏住小孩柔软的脸颊,语气很不友好:"看清楚,你妈用命给你换的遗产!"
“——她到死都只想着怎么保护你!她多爱你啊,你很得意吧,嗯?”
翡翠玉佛从谢韫领口滑出,吊坠背面何夏的名字在晨光中泛冷。陈郃忽然扯紧银链故意说:“知道她怎么死的吗?抓着这玩意儿从露台跳下去,脑浆都溅出来了……”
陈郃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谢韫的表情,仿佛从这个备受偏爱的孩子脸上看到惊惧不安或者对他恶意刁难的怨恨,就会让他心里畅快无比。
但是都没有。
“溅在你去年生日种的山茶花上。”谢韫接口,鼻尖还抵着陈颌的袖口,声音轻轻的“我看见了。” 他仿佛对谢情的死毫不在意。
陈颌荒谬地觉得自己好像正捏着一只任打任骂的温顺小狗,一时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火气无处可发,只好冷声说:
“我会送你去寄宿学校的”
十岁的谢韫此时发挥了小孩子最擅长的装傻卖乖,趁机直起身,把方糖放进陈郃凉透的咖啡里“哥哥没吃早饭吧,管家叔叔说你不吃早饭会低血糖的”
“谁准你多事?”陈郃心里说不出来的憋闷,挥手扫落糖罐,玻璃碎片在谢韫脚边炸开。孩子却蹲下去捡,脖颈弯成易折的弧度:“妈妈以前也常摔杯子。”他攥着糖块仰头笑,“我收拾得很快。”
“谁让你收拾了?陈家缺你一个干活的?叫阿姨进来。”陈颌烦不胜烦,认定这个蠢小孩在装可怜,直接叫了管家进来把这个碍眼的蠢东西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