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凡尘·无尘庙】
清明雨,细如丝,却夹雪。
庙前桃林已老,新树皆是十年后瑶晞音亲手所植,花苞初红,却覆一层薄雪。雪里,银蓝露晞草成片绽放,花形如铃,风一过,叮咚作响,像谁在拨弄断弦。
庙门吱呀开启,一袭素衣白发的女子走出,手执半截箜篌,木质已旧,弦只余一根——那是当年无尘断剑所化,被她在桃林埋了十年,今春抽出嫩芽,成了“和光同音木”。
“娘,草又开了。”少年声音清亮,像雪里第一声莺。
阿露——如今已及肩高,眉心一点银痣,雪色长发用一根红绳随意束起,正是十年前子火所化“和光印记”。他弯腰,指尖轻触花铃,花铃便发出细微银光,与他呼吸同频。
瑶晞音抬眼,眸色比雪更静:“十年了,你爹爹的头发,该长回来了。”
语落,风骤起,满林花铃同时震颤,银光汇成一条细线,直指桃林最深处的“无尘碑”——那是她亲手立的无字碑,碑后埋着半截白发与断剑。
银光没入碑缝,一声极轻裂响,像春冰初泮。
碑后,一只银红蝶破雪而出,翅上纹路,正是“无尘链”纹。
阿露惊呼:“娘!蝶——”
蝶翅轻颤,化作一缕银红烟,烟里凝出虚幻身影——
白衣白发,眉目如画,却只是半透明轮廓。他抬手,指尖触向瑶晞音发梢,声音低哑,像跨越十年风沙:
“阿瑶,我回来了。”
【无尘·残魂】
烟影只凝了一瞬,便随风散。瑶晞音踉跄扑去,却只抓住一片冰凉的雪。
“无尘……”她跪落碑前,雪色长发铺地,像一场不肯融化的告别,“是你,对吗?”
风里,再无声息,唯有银蝶绕碑三匝,忽地冲向庙后裂谷——那里,是当年她种下“和光同音木”的地方。
阿露扶住母亲肩,小声却坚定:“蝶在指路,我们跟它走。”
【庙后·裂谷】
裂谷深不见底,崖壁却生满银蓝露晞草,草藤缠绕,形成一道天然藤梯,直没入云雾深处。银蝶栖在藤梢,翅尖轻点,草铃齐响,像在催促。
瑶晞音没有犹豫,反手将箜篌背于肩,牵住阿露:“下去。”
藤梯湿滑,草铃却自发发出微光,托住二人脚步,所过之处,藤蔓开出细小银花,像谁在黑暗里点亮一盏盏灯。
谷底,别有洞天——
一方天然石潭,潭水银红,水中央,一株巨大的“和光同音木”拔地而起,树干裂纹里,嵌着无数细碎神格碎片,银光流转,像满天星子落入凡尘。
树梢,悬着一枚茧。
茧壳半透,内里蜷着一道熟悉侧影——
白衣,雪发,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剑骨生花,根根缠绕,像在替主人续命。
瑶晞音喉间发出一声哽咽,踉跄跪倒潭边,指尖颤抖触向银茧:
“无尘……”
茧中人似有所感,睫毛轻颤,却未睁眼。银蝶栖落茧顶,翅尖轻点,茧壳发出细微裂响,一道银红丝线,顺着茧纹,缓缓爬向她指尖——
像一场跨越十年的握手。
【潭边·唤魂】
阿露走到母亲身侧,小手覆在她手背,声音稚嫩却沉稳:“娘,弹《露晞引》。”
瑶晞音抬眼,泪落无声,却反手拔下鬓边白发,以发为弦,系于半截箜篌——
“以吾之发,以吾之血,以吾之名——”
指尖拨动,白发弦音,清越如雪落琉璃,响彻银潭。
音波所过,神格碎片纷纷脱离树干,化作银蝶,万蝶齐飞,绕茧盘旋,最终没入茧心。
茧壳裂纹扩大,银红光芒透体而出,照得石潭如昼。
“咔嚓”一声轻响——
茧壳碎散,白衣人影缓缓睁眼,眸色比银潭更深,却映着雪发女子,满是温柔:
“阿瑶,别来无恙。”
【重逢】
瑶晞音踉跄起身,踏入银潭,水没过腰,却温暖如春。她伸手,指尖触到他心口断剑,剑骨生花,花开七瓣,正是“和光同音”子火。
“疼吗?”她声音发颤。
霁无尘抬手,覆在她手背,轻轻摇头:“十年换你一句‘无恙’,值得。”
阿露站在潭边,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爹爹——回家吃饭啦!”
银蝶万点,随声而起,化作漫天银雨,落在三人发梢、肩头,像一场迟到的春雪。
霁无尘抬眼,看向少年,眸底微光闪动:“长高了,也……更吵了。”
他伸手,阿露扑进他怀里,银蝶绕身,像给父子俩披上一层光纱。
瑶晞音站在银潭中,雪发与白发交织,泪落却带笑:“霁无尘,以后还敢一个人偷偷殉命吗?”
霁无尘拥住她肩,低头吻她发顶,声音低哑,却坚定如斯:
“不敢了。”
“从今往后,”
“露晞草生,我便生;”
“瑶音不息,我便不离。”
银潭水波荡漾,倒映三人相拥剪影,像一幅被春雪轻轻覆盖的画。
——本集·终——
【下集预告】
银潭之下,尚有最后一道“无尘堕”封印未解,需以“瑶音本源”为祭。
玄渊神尊残魂自潭底浮现,冷笑:“逆生调救得回人,救得回命,救得回——神律吗?”
霁无尘抬手,断剑重凝,指向潭底黑影:“神律若不容她,我便重写神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