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像一层透明的膜，附着在俞明川的鼻腔深处。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那形状像极了晶体树的枝杈。三天了，自从仓库事件后，父亲和那些自称"真实之眼"的人就把他转移到了这个地下诊所。
"创口恢复得比预期快。"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检查着他的肩膀，"Nyx强化了你的细胞再生能力。"
俞明川试着活动手臂，缝合处已经不再渗血，但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纹路——和林夏一样的症状。
"这是什么？"他指着那些纹路。
"基因表达。"女人迅速拉上他的病号服，"林博士的笔记里提到过，长期暴露在Nyx辐射下会导致——"
门被推开，父亲带着一个陌生女人走了进来。她约莫四十岁，黑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左眼戴着电子眼罩，手里拿着一个军用平板。
"苏晴，'真实之眼'的现任指挥。"父亲介绍道，"她有关键情报。"
苏晴的电子眼发出微弱的红光，扫描般掠过俞明川全身："能下床吗？我们需要你分析一些记忆片段。"
平板电脑上显示着一个三维大脑模型，数十个红色光点在颞叶和海马体区域闪烁。
"从林博士的私人服务器恢复的数据。"苏晴放大其中一个光点，"这些是被加密的记忆包，可能包含Nyx武器的弱点。"
俞明川接过平板，当手指触碰到屏幕时，那些光点突然活跃起来，模型旋转重组为一个他从未见过却又莫名熟悉的实验室场景。
"这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太阳穴。
"初级记忆共鸣。"苏晴的声音忽远忽近，"继续接触，试着回忆更多细节。"
画面逐渐清晰：一个圆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蓝黑色物质，周围站着七个穿防护服的孩子。最矮小的那个抬起头——是林雨晴，她的防护面罩里已经充满了黑色丝状物。
"第七次融合测试......"俞明川无意识地复述着浮现的记忆，"林博士说我们是被选中的容器......"
画面突然扭曲，实验室变成了燃烧的废墟。年幼的林雨晴在火中向他伸出手，嘴唇蠕动着说出一串数字：3-17-21-0-13-5-24。
"坐标！"苏晴猛地抽走平板，"立刻解析这组数字！"
俞明川却抓住她的手腕："那些孩子后来怎么了？"
电子眼闪烁了几下，苏晴的表情出现微妙裂隙："除了你和林雨晴，其他五个在爆炸中......"
"死了？"
"消失了。"父亲突然插话，"现场只找到结晶化的防护服。"
诊所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一个年轻人冲进来："拂晓的特种部队包围了三个街区！他们带着记忆扫描仪！"
苏晴的电子眼急速闪烁："不可能！这个据点有Nyx干扰屏障......"她猛地转向俞明川，"除非他们追踪的是你体内的信号。"
父亲已经拔出手枪："地下通道，现在！"
他们刚进入应急楼梯，头顶就传来爆破声。混凝土碎屑雨中，俞明川看到楼梯井上方跃下几个全黑作战服的士兵——不是普通武器，他们手持的装置像剃须刀大小的投影仪，正是父亲资料里提到的记忆提取器。
"别看那些光束！"苏晴推开俞明川，自己的右臂被一道蓝光擦过。瞬间她的表情凝固了，手臂像被看不见的力量扭曲成奇怪的角度。
俞明川本能地扑向最近的士兵。当他的手掌接触到对方胸口时，一种奇异的脉动从体内涌出——士兵的防护服立刻结晶化，整个人在尖叫声中变成蓝色雕像。
"快走！"父亲拽着他冲进地下通道。身后传来更多惨叫，苏晴的电子眼爆发刺目红光，所有照明系统应声而碎。
黑暗中，俞明川感觉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个冰冷物体——是那把Nyx手枪。
"记住坐标。"苏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北纬31.7210，东经135.924，那里有......"
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话。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苏晴跪在地上，胸口插着记忆提取器的金属探针。袭击者摘下头盔，露出刻着拂晓徽章的光头。
"赵天临......"苏晴咳出蓝色液体，"你果然......是双面......"
光头男人拔出第二根探针，直接刺入她的电子眼："记忆净化程序启动。"
苏晴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无数数据流般的蓝光。就在赵天临要按下开关的瞬间，俞明川扣动了Nyx手枪的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但光头男人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提起。他惊愕地低头，看到自己胸口浮现出和林夏相同的能量纹路。
"你竟然能直接操控Nyx......"他嘶哑地说，"不愧是......G-016......"
俞明川再次扣动扳机，这次男人整个右臂结晶化。父亲趁机一枪击中他的膝盖，两人趁机冲进通道尽头的排水管。
浑浊的水流中，父亲塞给他一个防水袋："苏晴之前给的，说只有你能打开。"
袋子里是一枚晶体碎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林夏的全息影像浮现出来：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拂晓已经开始最终阶段。"她的影像闪烁不定，"坐标指向东海上的废弃军事平台，那里藏着记忆导弹原型。但更重要的是......"
影像突然扭曲，林夏的脸变成实验室监控画面——年幼的俞明川被绑在椅子上，而操作仪器的赫然是年轻时的苏晴。
"不是所有反抗者都值得信任。"全息影像最后说道，"找到真正的记忆之镜，它会显示......"
碎片突然融化在俞明川掌心。他猛地呛了口水，感觉某种冰冷的东西顺着手臂血管流向心脏。排水管出口的光亮近在咫尺，但身后水花飞溅——至少三个追兵跟了上来。
当他们终于爬出排水口，迎接的是海边悬崖和更残酷的景象——五架黑色直升机呈包围态势，探照灯将夜间的海滩照得雪亮。站在最前方的是个穿将军制服的高大男人，肩章上的拂晓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俞明川先生。"将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或者说，实验体G-016。我是记忆安全局局长罗岳，建议你放下武器。"
父亲举起手枪，但罗岳只是挥了挥手。一个透明立方体被推上前，里面悬浮着——林夏的头部！虽然被无数微型电极连接着，但她的眼睛突然睁开，直直看向俞明川。
"她还活着，以某种形式。"罗岳微笑，"配合我们完成Nyx武器系统，你们都能活下去。"
俞明川感到掌心的晶体碎片开始发烫。林夏的嘴唇蠕动着，无声地重复着三个字。读唇语是警队必修课，他看得一清二楚：
"杀了我。"
父亲突然压低声音："悬崖下方有礁石洞，我数到三......"
罗岳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下令："记忆导弹准备！"
直升机上降下一个圆柱体装置，顶端的晶体开始发光。俞明川感到所有记忆都在沸腾，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警校毕业是假的，雨夜杀手案是假的，连父亲教他骑自行车的场景都在扭曲变形......
"现在！"父亲将他推下悬崖，同时向立方体开枪。玻璃碎裂的瞬间，林夏的头颅化作一道蓝光射向导弹装置。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俞明川坠入冰冷的海水。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父亲被十几道记忆光束击中，而林夏的蓝光在导弹残骸上形成一棵微型的晶体树。
咸涩的海水灌入肺部时，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北纬31.7210，东经135.924。无论那里有什么，都将是终结一切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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