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之谜

思渺的指尖轻触壁画，朱砂颜料在潮湿的空气中依然鲜艳如血。那些线条勾勒出的青铜门细节，与她梦中见过的景象惊人相似——高耸的门扉上刻满古老符文，门缝间渗出暗红色的雾气，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后窥视着这个世界。

　　阿坤——不，现在该叫他张起灵了——跪在壁画前，高烧让他的瞳孔微微扩散，黑得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他的呼吸沉重，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壁上，汗水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滴在那些已经干涸千年的朱砂上。

　　"门……不能开……"他突然呢喃，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思渺心头一颤。

　　火光摇曳，映照出张起灵右肩上的麒麟纹身。那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甚至……微微睁开了眼睛。

　　思渺猛地后退一步，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当她再次定睛看去时，麒麟纹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

　　她的眼睛能够看见三英尺外蜻蜓展开翅膀上的纹路，哪里来这么多幻觉，那她这对招子不如扔掉，从此做个瞎子，更好的看这个世界。

　　"血……"思渺想起档案中的警告，"他的血有问题……"

　　通讯器再次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莉莉的新指令简洁冷酷，屏幕上跳动的红字刺目得像是某种警告：

　　「取血样。」

　　思渺的指尖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回复。她看向张起灵，发现他的肩胛骨上布满了伤疤，有些甚至已经结痂发黑，像是被反复给割开。

　　那张实验照片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眼前，还加入许多她的幻想——张起灵被铁链锁在手术台上，数十支玻璃瓶排列在一旁，研究员们冷漠地记录着，仿佛他只是一件实验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胃部一阵绞痛，思渺攥紧了拳头。

　　她从未想过，除自己之外，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在受苦。

　　这段时间她经历太多痛苦，这让她的世界变得非常狭窄，她只看得见自己的苦难，全身心的怜悯自己，她看不见别人的苦，听不见别人的哭声，自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最需要帮助的人。她自我的意志主宰了这个世界。现在猛然发现还有人在受苦，不啻于十级地震，重重敲开了她封闭的心扉。

　　我在干些什么啊？别人一欺负我，我就全身心的去反击，完全忘记我自己是来这个世界上玩乐的。人生不过一场体验，我要玩的够本！她重重的敲了敲自己的头。

　　暗河方向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某种重型设备正在启动。张起灵瞬间清醒，一把拽住思渺的手腕，将她推到一根粗壮的钟乳石柱后。

　　"别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

　　思渺屏住呼吸。下一秒，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

　　"他们在那里！"追兵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带着刺耳的回音。

　　思渺借着火光数出六个热源，其中两人手持奇怪的装置，外面用黑布包裹，密不透风。

　　张起灵显然认出来那东西，他的眼神骤然冰冷，解下腕间的红绳，铜钱在指间翻转一圈，随即破空飞出！

　　"嗖——"

　　铜钱精准地击中为首追兵的咽喉，那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捂着脖子跪倒在地。剩余五人迅速散开，其中一人猛地掷出一枚烟雾弹！

　　"闭气！"张起灵一把捂住思渺的口鼻，但仍有少许甜腻气体渗入她的鼻腔。

　　糟了，不是烟雾弹的气味！

　　视野瞬间扭曲，思渺的眼前浮现出无数幻象——壁画上的麒麟跃然而出，青铜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无数个张起灵被锁链束缚在门内，鲜血顺着青铜纹路流淌，汇成一条暗红色的溪流……

　　"幻觉……是蛊虫……"她咬破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张起灵正与三名袭击者缠斗，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但一支弩箭擦过他的右腿，鲜血顿时浸透了裤管。

　　思渺摸出腰间的镇静剂，瞄准最近的持弩者，针管精准扎入对方的脖颈。那人抽搐着倒下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和目标任务携手作战，这违反了监视只记录不干预的准则。

　　——但如果不这样做……

　　这个念头刚闪过，另一名袭击者已趁机扑来，匕首直取她的咽喉！

　　"小心！"莉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思渺闪过，张起灵猛地撞开袭击者，匕首只划破了思渺的衣领。藏在里面的微型摄像头掉了出来，开启的镜头微微发亮。

　　"实验室……"张起灵盯着摄像头，眼神突然有了焦点，仿佛被某种遥远的记忆击中。

　　溶洞顶部就在这时坍塌！

　　巨石轰然砸落，张起灵一把拽住思渺的手腕，纵身跳入暗河！冰冷的水流瞬间吞没了两人，刺骨的寒意让思渺几乎抽搐。

　　——怎么会这么冷？

　　在吐出呛进口中的水的最后一刻，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她的口水全吐他衣服上了，思渺尴尬的脸蛋发热，感受到那人体温烫得惊人，她忽然想到，他是不是发烧了？这么拼？

　　*

　　"咳——咳咳——"

　　思渺在剧烈咳嗽，喉咙里满是河水的腥味。篝火噼啪作响，温暖的光线驱散了部分寒意。她坐在一处天然石台上，身上盖着一件半干的黑色外套。

　　张起灵正坐在火堆旁，用匕首削着一截木头，脚边散落着几支粗糙的木箭。见她吐完，他递来一个竹筒，里面盛着墨绿色的药草汁。

　　"喝了。"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但眼神不再像最初那样空洞，"驱寒。"

　　思渺小口啜饮，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残余的幻觉终于彻底消散。她这才注意到，张起灵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手法专业得不像失忆之人。

　　"你知道这个？"她摩挲着胸前的微型摄像头，试探性地问道。

　　张起灵摇头："只记得……，"他指向微型摄像头，眉头微皱，"和痛有关。"

　　石室突然震动，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破声。思渺的通讯器震动，莉莉的指令弹出：

　　「撤离 ，支援。」

　　张起灵显然听到了震动声，他的眼神骤然冰冷，沉默地从石室角落的骸骨堆中拾起一块青铜印。

　　思渺凑近看去，牌面上刻着“摸金校尉”四个大字，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他的手被刺破了，血滴在青铜印上面。

　　思渺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手也被刺破，血滴在印上。

　　"我们……被同一快牌子诅咒了？"思渺的声音微微发颤。

　　石壁就在这时轰然炸裂！

　　全副武装的壮汉涌入石室，为首的举起一支火把，逼迫着他们。

　　"阿坤，你敢杀道上的人！你死定了！"

　　莉莉在耳机里解释：“他们应该是陈皮阿四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手上背着好几起人命。”

　　张起灵挡在思渺面前，背影孤高而不可撼动。

　　思渺摸到腰间的备用镇静剂，准备放倒他们。

　　张起灵的身形骤然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右手一翻，那枚沾血的青铜印已化作一道暗芒破空而出——

　　"砰！"

　　青铜印精准击中为首壮汉的眉心，那人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轰然倒地。其余人还未反应过来，张起灵已如鬼魅般掠至阵前，苍白的指尖划过第二名袭击者的喉结，那人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涨红了脸。

　　"小心他手——"第三人刚举起土制手枪，张起灵突然矮身扫腿，那人胫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借着回旋的力道，他左手成爪扣住第四人的肩膀，五指竟生生嵌入肌肉，鲜血瞬间浸透了对方的麻布衣。

　　思渺的镇静剂就在这时出手！细长的针管扎进第五人颈动脉，那人刚摸出腰间的炸药包便软倒在地。剩余两名亡命徒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扯开衣襟——他们胸前竟绑满了雷管！

　　"退后！"张起灵暴喝一声，麒麟纹身在火光中骤然鲜活。他纵身跃起时带起的风压竟将火把吹得明灭不定，右腿如战斧般劈向左侧那人的太阳穴，同时左手铜钱激射而出，另一人的点火引信刚燃到一半就被齐根切断。

　　"轰——"

　　被踢中的袭击者撞上石壁，后脑勺在岩画上绽开暗红血花。张起灵落地时顺势抄起地上的火把，焰尖在空气中划出猩红的弧线，精准戳进最后那人试图重新点燃的引信。火星四溅中，他反手一记肘击，对方的下巴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

　　整个战斗不过七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