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来袭

3.苗人来袭

　　洞穴岩壁上渗下的水滴落在积水里，发出单调的声响，衬得四周愈发寂静。

　　张起灵扶着岩壁站起身，他指尖在潮湿的石面上划过，留下淡淡的血痕——刚才为了救她，他掌心被暗河里的尖锐白骨划开了一道口子。

　　“你的手……”思渺伸手想去碰，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张起灵望向洞穴深处，那里黑得像泼开的墨，隐约能看到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石缝边缘嵌着些青绿色的苔藓，在微光下泛着光泽。

　　“走那边。”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只是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思渺跟在他身后钻进石缝，才发现里面竟是条蜿蜒向下的石阶，阶面上长满了湿滑的地衣。她走得急，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恰好撞在张起灵背上。他身上的体温烫得惊人，像是揣着团火，思渺甚至能透过湿透的衣料，摸到他后颈处凸起的脊椎骨。

　　张起灵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石阶尽头是间圆形石室，正中央摆着个半人高的青铜鼎，鼎身刻满了扭曲的人脸，眼洞上嵌着暗红色的珠子，在黑暗中闪着妖异的光。思渺刚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腥甜气，低头一看，才发现鼎下的地面上积着层暗红色的粘稠物，像是凝固的血。

　　“这是…炼蛊的？”思渺的声音犹疑，“里面散落着好多昆虫尸体。”

　　话音未落，石室两侧的石壁突然传来“咔哒”声，十几个黑漆漆的洞口同时出现，从里面爬出数不清的黑色虫子，它们长着蜈蚣般的百足，却拖着蜘蛛似的圆腹，腹上布满了细密的眼睛，正齐刷刷地朝着两人的方向蠕动。

　　“百目蜈蛛！”张起灵低喝一声，将思渺护在身后，同时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吹亮。火光亮起的瞬间，那些百目蜈蛛像是被烫到般纷纷后退，却没完全散去，只是在周围形成个包围圈，发出“嘶嘶”的声响。

　　思渺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半瓶酒精，她急忙掏出来递给张起灵。他接过酒精，全泼在了青铜鼎上。火折子掷出的瞬间，酒精立刻燃起蓝色的火焰，百目蜈蛛群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纷纷四散逃窜。

　　可没等两人松口气，石室顶部突然落下张巨大的网，网绳是用某种动物的筋腱制成，上面还缠着些墨绿色的藤蔓，藤蔓上的尖刺闪着寒光。张起灵反应极快，一把将思渺推开，自己却被网牢牢罩住。

　　思渺去拉他，却见网绳上的藤蔓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缠上他的手臂，尖刺深深扎进皮肤里。张起灵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他身上的麒麟纹身再次亮起，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显然是体力不支。

　　从石室的阴影里走出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左手持着铜铃老者，他手里拿着个竹筒，脸上带着阴狠的笑。

　　“这次看你们往哪跑。”莉莉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带着电流的杂音。

　　她看到张起灵的手臂已经开始抽搐，思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显然是有什么在作祟。

　　老者举起竹筒，正要用力捏下，思渺突然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朝着他的手腕狠狠砸去。

　　碎石精准地击中老者的脉门，竹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没等他弯腰去捡，思渺已经冲了过去，抬脚将竹筒踢进了燃烧的青铜鼎里。竹筒遇火立刻炸开，里面爬出条通体血红的虫子，刚落地就被火焰烧成了焦炭。

　　老者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其他苗族人立刻举着短矛冲上来。思渺转身想去帮张起灵解开网，却被一支短矛擦着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石壁上。她回头一看，发现那矛尖上的黑色液体正顺着石壁往下流，所过之处，石头竟被腐蚀出一道深沟。

　　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网的束缚，他右手捏着枚银针，狠狠扎进自己的太阳穴，原本抽搐的身体瞬间平静下来，只是眼神变得异常冰冷，像是失去了所有情绪。他抓起地上的一根断矛，朝着最近的苗族人掷去，矛尖穿透那人的肩膀，将他钉在了石壁上。

　　老者见状，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些白色的粉末。他猛地将粉末撒向空中，粉末遇风立刻化作一团白雾，白雾中传来无数细碎的啃咬声。

　　张起灵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思渺紧紧裹在里面，然后抱着她冲向石室另一侧的出口。

　　他割开手上伤口，挤出血液，那些白雾迎风而逃，像移动的云一样跑走，笼罩到一个苗人身上，他发出不似人的惨叫，转瞬间整个人被啃成白骨！

　　思渺和张起灵冲出石室，瞬间张起灵将思渺放下，同时反手将青铜鼎推倒。燃烧的酒精流了一地，形成道火墙，暂时挡住了敌人。他拉起思渺继续跑，两人冲进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光亮。

　　跑到光亮处才发现，那里竟是处断崖，往下有几条粗壮的铁链安在峭壁上面，隔着四五十米距离的前面是座更高大的山。要离开只能从断崖爬下去，如果敌人追来，连成一线往下倒出毒虫蛊虫，下面的人只能生生受着，无法闪避和反击。

　　就在两人思索该怎么离开之时，老者带着残存的苗族人已经追了上来，他手里拿着把骨刀，脸上满是疯狂的表情。

　　“冒犯了我族圣地，打扰亡者的安眠，我要你们为盗墓付出代价！”莉莉翻译。

　　张起灵突然转身，将思渺推向铁链。

　　思渺抓住铁链，回头看到他正迎着老者冲上去。两人的身影在悬崖边缠斗，老者的骨刀碰不到张起灵，而张起灵的拳头狠狠砸在了老者的胸口。可是周围的苗人围着他们，时不时吹吹毒气，放出蛊虫助攻，张起灵要打老者就避不开这些攻击。

　　思渺咬咬牙，我不能就这样逃跑，我的大脑是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控制呢？大脑不思考的本能反应，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技巧。

　　她忽的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想，纵身扑入战局。

　　她的耳朵听到了一道非常稳定绵长的心跳声，是张起灵，她听到了刀划过空气的气流，是老者挥刀，她听到了蛊虫极其微小的活动，是苗人放出蛊虫暗算，她听到了几个苗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听声辨位，她朝着苗人施展力气。

　　思渺什么也不想，在一呼一吸间一一和众人交手，每当她的手脚打中众人的关节，他们就感觉穴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戳，旧劲用完新力未生，就一下子痛得无法呼吸。

　　思渺拼尽全力战斗，众人瘫倒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感觉到心脏没有高于一米的位置后，思渺睁开眼睛，看见除了张起灵，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摸着自己的伤处哎哟。

　　这是我做的？我这么厉害？思渺有点得意。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张起灵，张起灵点点头。

　　就在这时，她的手摸到了口袋里的一样东西——是那块张起灵之前放在她身上的摸金校尉印。印上的纹路硌得她手心生疼，也让她想起来因为这块印被追杀的事。

　　我可不是盗墓贼，这块印不知道谁留在这里的，可害苦了我。

　　思渺站起身，擦了擦鬓角的汗，朝着回头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