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三

黄大仙三

　　雨季来临，山路变得泥泞难行。这日思渺采药归来，突然大雨倾盆。她在密林深处发现一座废弃的老宅，顾不得多想便冲了进去。

　　这间荒废的屋子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铁锈的气味。墙壁上爬满青苔，角落里散落着破碎的符纸和断裂的桃木剑，显然曾有人在此与某种邪物激战。

　　思渺的呼吸几乎停滞，眼前的死字旗正缓缓展开，猩红的布面上墨迹淋漓，仿佛是用人血写就。她记得曾在古籍上见过记载——死字旗一出，见者必死，无人生还。

　　“调查员……” 思渺猛然想起，数月前曾有调查员进入此地，试图封印“哭泣天使”——一种会吞噬活人时间的邪祟。然而最终，调查员与天使同归于尽，死字旗便是他最后的杀招。

　　可现在，死字旗被触发了，而且正在展开！

　　思渺的脚底传来细微的震动，她低头一看，地板上竟布满了精密的重力感应装置。只要她稍微后退一步，死字旗便会完全展开，届时她必死无疑！

　　“黄大仙，快走！” 她咬牙低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见之必死，我脚下是重力感应，我离开不了了。你体重轻，没事的，赶紧走！”思渺对卧在她肩膀上的黄大仙说。

　　黄大仙飞一般窜到门口，脸色煞白，爪子紧紧攥着门框，指节泛青。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一咬牙，转身冲出外面。

　　思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动，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死字旗的展开速度越来越快，旗面上的“死”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墙角阴影处——三尊石像正缓缓移动！

　　哭泣天使！

　　它们原本被死字旗的力量压制，但随着旗面展开，封印正在减弱。其中一尊天使已经抬起手，石质的指尖微微颤动，似乎下一秒就会扑向她！

　　思渺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必须在死字旗完全展开前，找到一线生机！

　　思渺感到一阵刺骨寒意。血色的纹路从"死"字上蔓延开来，如同活物般向她脚边爬来。

　　思渺的指尖微微发颤，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不能后退，也不能前进——重力感应系统覆盖了整个房间，任何一步都可能加速死字旗的展开。而更可怕的是，那三尊哭泣天使的石像，正在缓慢地……移动。

　　它们的动作极其细微，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着，但石质的躯体仍在一点一点地挣脱束缚。其中一尊天使的头颅微微偏转，空洞的眼眶仿佛在凝视着她。

　　“不能对视……” 思渺立刻移开视线，心跳如擂鼓。传说中，哭泣天使会在被注视时石化，但一旦无人观察，它们就会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直至触碰活物，将其拖入时间的深渊。

　　死字旗的旗面已经展开了一半，血色的“死”字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诡异的光泽。思渺知道，一旦旗面完全展开，她必死无疑。但更糟的是，哭泣天使似乎也在等待那一刻——它们或许无法抵抗死字旗的力量，但它们可以趁旗面展开的瞬间，将她拖入永恒的静止。

　　“必须想办法破局……”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忽然注意到供桌上摆放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灯芯上残留着干涸的蜡油。而在油灯旁边，是一本翻开的古籍，书页上记载着某种古老的封印术。

　　“灯……火？”

　　思渺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哭泣天使畏惧强光！ 如果能重新点燃油灯，或许能短暂压制它们的行动！

　　但问题是，她不能移动，而油灯距离她至少有两步远。

　　“黄大仙……” 她低声呢喃，希望它已经逃到了安全的地方。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思渺！接着！”

　　黄大仙的声音！

　　思渺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门外飞射而来——是一枚打火机！

　　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但这一动作触发了重力感应系统，死字旗的展开速度骤然加快！

　　“糟了！”

　　旗面已经展开四分之三，哭泣天使的石像也开始剧烈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向她！

　　思渺顾不得多想，猛地按下打火机，火苗“嗤”地一声窜起。她奋力将打火机掷向油灯——

　　“轰！”

　　油灯被点燃的瞬间，刺目的火光骤然爆发，整个房间被照得如同白昼！

　　哭泣天使发出无声的尖啸，石像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它们的动作瞬间凝固。

　　但死字旗仍在展开！

　　旗面已经展开到九成，血色的“死”字几乎笼罩了整个房间。思渺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拉扯她的生命，仿佛下一秒，她的灵魂就会被彻底吞噬。

　　“还没结束！”

　　"你快走！"思渺大喊，"别管我了！"

　　"不行！"黄大仙的声音倔强如初，"你救过我，我不能丢下你！"

　　血线已经缠上思渺的脚踝，冰冷刺骨。她强忍恐惧，声音却异常坚定："听我说！你去找人帮忙，我还能撑一会儿...快走！"

　　门外沉默片刻，终于传来黄大仙哽咽的声音："坚持住！我一定回来救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思渺靠着墙滑坐在地，看着血线逐渐爬上身体。

　　就在思渺意识逐渐模糊时，屋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吱吱喳喳的叫声，爪子挠门的声音，还有黄大仙清亮的呼喊：

　　"思渺！坚持住！我们来了！"

　　门缝下涌入数十只黄鼠狼！它们体型各异，领头的正是那只脖颈系红布的少年黄大仙。它们直奔墙上的死字旗，一个接一个跳起来用身体覆盖血字。

　　"不要！"思渺虚弱地喊道，"这样你们会..."

　　"别担心！"黄大仙已经来到她身边，现出人形少年模样，用牙齿咬断缠绕她的血线，"我们黄大仙有九条命！"

　　思渺看到每只碰到死字旗的黄鼠狼毛发都会瞬间灰白，仿佛被抽走生命力。黄大仙——不，现在该叫它黄二贤了——的毛发也在迅速失去光泽。

　　终于，当最后一只体型较大的黄鼠狼扑上去时，死字旗完全被覆盖。所有门窗同时被弹开，阳光重新照进屋内。

　　哭泣天使凝固住不再动弹。

　　参与救援的黄鼠狼们毛发灰白，疲惫地趴在地上。少年模样的黄大仙也虚弱不堪，却坚持扶着思渺站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冒险？"思渺哽咽道。

　　黄大仙抬起头，那双杏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因为你让我先走...从来没有人...为我想过..."

　　思渺这才明白，对这只少年黄大仙来说，被关心、被保护的感受是如此珍贵。

　　思渺和黄鼠狼门迅速离开屋子，来到外面。

　　月光下，思渺第一次认真打量这只传说中的"黄大仙"。它其实很漂亮，金黄的毛发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黄金，黑亮的眼睛像是蕴含了整个星空。此刻它身上有几处伤痕，毛发也凌乱不堪，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奇特的优雅。

　　"谢谢你。"思渺轻声说。

　　黄大仙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别急着谢。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黄大仙转过身，直视思渺的眼睛："我要你立下誓约，今生今世绝不使用黄鼠狼皮草，绝不食用黄鼠狼肉。"

　　思渺愣了一下，随即郑重点头："我答应你。"

　　"不是随口答应那么简单！"黄大仙急道，"要用心魔起誓，否则——"

　　"我，思渺，在此立誓。"思渺举起右手，神情肃穆，"今生今世绝不使用黄鼠狼皮草，绝不食用黄鼠狼肉。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黄大仙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半晌，它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思渺突然笑了："说起来，我总不能一直叫你'黄大仙'吧？太生分了。"

　　黄大仙抬起头："那你想叫什么？"

　　"嗯..."思渺思索片刻，"你之前自称'黄大仙'，但我觉得不太适合你。不如叫'黄二贤'怎么样？'二'是因为你有点二，'贤'是希望你做个贤良的精怪。"

　　"什么？！"黄大仙——现在是黄二贤了——炸毛道，"你说谁二？"

　　思渺笑着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出乎意料的是，黄二贤没有躲开。

　　"好了，黄二贤。"思渺站起身，"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

　　黄二贤跳到她肩上："我知道一个地方。我...我在城郊有个窝。"

　　思渺挑眉："你还有房产？"

　　"少瞧不起人！"黄二贤骄傲地昂起头，"我们黄仙一族也是有家业的好吗！"

　　月光下，一人一黄鼠狼的影子渐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