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之眼与默间

思渺9

　　全知之眼与默间

　　在一间玻璃和钢铁构建而成的高楼大厦的高层办公室里，思渺接过王霁影递来的倒悬鲸鱼的眼泪水。

　　思渺眼睛里滴了东西，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惊呆了，身处 16 层的高楼，玻璃窗外是一只巨大眼珠在城市上方遨游，那眼珠是单个的，褐色的外皮，血丝般的毛细血管在巩膜表面蜿蜒成脉络，一半身子侵入高楼大厦，在视觉上重叠，好像在两个各不干扰的不同空间一样，思渺甚至能透过白色的眼球看到高楼大厦的形状，往下看无数条黑色的线连接着人们和那巨大眼珠，整个城市像是瞬间来到了奇幻世界，她顺着大眼珠子上面的较粗的线（似乎是视觉神经）往上看，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像月球一样大的庞然大物连着巨大眼珠，遮天盖日，去国三千里，险些激发了思渺的巨物恐惧症，在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传来一阵灼烧的剧痛，她情不自禁弯腰捂住眼珠惨叫起来。

　　王霁影在一旁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一般人使用倒悬鲸鱼的眼泪水最多看到一些幽魂鬼影，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那么正常，可是思渺滴了眼药水之后就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先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接着又朝上面看，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天空吗？接着又一幅眼睛受刺激剧痛的样子，王霁影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药，最终给思渺端了一壶茶，柔声问：“你看见什么了？没事吧，要不要洗洗眼睛。”

　　思渺感觉眼睛一阵胀痛，比之前剧痛的时候好很多，但还是睁不开，她咬牙说：“卫生间在哪里？”

　　王霁影听她声音沙哑，不由得更加小心，说：“往前走，尽头，左边就是。”

　　思渺闭着眼睛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走向卫生间，打开冷水清洗自己的眼睛，把倒悬鲸鱼的眼泪水洗掉，好一会儿，她试探着睁开眼睛，只有水钝钝的疼，视物清晰，连门牌上写的小字都能看清。

　　思渺掬了一把水，泼上自己面孔，让自己在冷水里清醒一下思维，开始思考自己看见的是个什么鬼玩意。

　　那眼珠子是做什么的，王霁影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提到倒悬鲸鱼的眼泪水的作用时，她的视线落点是往下的，她看样子期待我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

　　那天空之上的东西，那样子……怎么好像还是个眼珠子？

　　难道大眼珠子生出很多小眼珠子分散在城市里？

　　我的眼睛，看大眼珠子，看连接人和大眼珠子的黑线都没有问题。

　　我好像是在看太空的巨大眼珠子时刺痛的，这是不是说明我只能看城市级的眼珠子，看不了太空级的眼珠子？

　　思渺试图对着镜子说出自己的发现，就在她想着眼珠子的样子准备张开口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沛然的压力，冥冥中她似乎有一种预感，说出口……就会死！

　　思渺骇然，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脸色惨白，形容憔悴，她深呼吸十五次，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脸颊红润些，整理好脸色，确认自己看上去还算正常，她离开了卫生间，回到办公室。

　　见思渺出来，王霁影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思渺，你刚刚是怎么了？现在没事吧。看不到幽灵鬼魂没事的，你还是我们家最优秀的孩子。”原来王霁影认为，思渺是因为看不到幽灵鬼混而不小心伤到了眼睛，特地安慰她。

　　“你是说，一般人应该看到幽灵鬼影？”现在想来，思渺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见这些，她光注意大家伙去了，根本没注意到边边角角是什么样。

　　“对啊，倒悬鲸鱼的眼泪水，又被称为通灵之泪，新人都可以靠它看到的。”王霁影快活的说。

　　“这东西，怎么来的？分量多吗？”思渺想了想问。

　　“这东西，基金会也只有一些，世界上仅有一只的倒悬鲸鱼的眼泪，”王霁影回答，思渺以为东西很珍稀，心里紧了紧，自己要一点做研究的想法好像泡汤了，她继续说道：“也就十吨吧。”

　　思渺心里峰回路转，她眉毛一挑，说：“那我要一点。”

　　“行，等一下让莉莉送给你三瓶。”王霁影漫不经心答应了，显然不觉得这是个事。

　　思渺来到江城，滴上倒悬鲸鱼的眼泪水，眼里一阵清凉感，接着她闭着眼睛，小心的低下头，睁开双眼，视线平视前方，这回在地面一两米的高度，看见的行人身上都有一根黑色的线，她观察路上过去的每一个人，发现每一个人都有，线连在人的身体，不同部位，有的在眉心，有的在心脏，有的在腰间，有一个她以为没有线的人，她跟着那个人的步伐走路，那个人有点奇怪她的行为，本来生气，后来看思渺眼珠子直直的盯着他看，像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不禁毛骨悚然，想着我该不会遇见精神病人？那死不是白死？他被吓得脸色一变，吞下要骂的脏话闭嘴转身跑了起来，想加速度摆脱掉思渺。思渺哪能让他跑掉，也跟着跑了起来，还拉近距离，凑近仔细一看，发现线在他的后背处，得到答案的思渺停步不走，那个人早一溜烟的跑远了。

　　这线到底是什么？连着那个眼珠子什么意思？思渺想不到答案，结合漫画知识，莫非这是命运线？眼珠子是来看的，祂来看着每一个人？这似乎说得通。

　　我身上有没有命运线？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前面没看见线，背后她看不见，她试过照镜子里看不到黑线的存在。要是在我脖子后面，那我怎么样都看不见的，她想着，有点懊恼。

　　思渺让莉莉查基金会的数据库，看看有没有提到奇怪的眼珠、视线、黑线的文献，她发现只要脑子里想其他形象，还是可以说出眼珠的，只是不能同时想眼珠的样子和说出祂的名讳。

　　莉莉找到了一些残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判断的。

　　第一首，诗人佚名：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像眼帘缓缓抬起。

　　第二首，诗人狄金森：玻璃幕墙的黄昏/突然集体反光/孩童指认的方向/某个透明穹顶/整个城市突然学会撒谎。

　　第三首，诗人郑其：她不需要眼睑/风擦过云的褶皱时/总有束光，比星子更早醒着/雨帘垂落时/它透过千万颗透明的珠子/看伞下相拥的体温

　　思渺如获至宝，在知道答案的人来看，这些诗写什么很明确了，看来也有其他人发现这件事情，只是他们也受限于规则，不能直说。

　　思渺问莉莉，能不能查到狄金森和郑其的更多信息，莉莉告诉思渺，需要在浩瀚如海的资料库找出狄金森和郑其的手抄本，要等很久，但是后勤部在搞信息化数据化工作，大概 3 个月后，可以去查看一下他们的资料。

　　思渺让莉莉帮她留意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早点搞到手，挂掉电话。

　　两个月后，莉莉拿来了狄金森和郑其的残篇，郑其的还好，写的是汉字，思渺连猜带蒙还是看得懂。而狄金森写的是英语连笔，字迹潦草的看不清楚，思渺不得不让莉莉找人翻译。这项工作花费了一个月时间，思渺依靠脑力得出一个结论，这东西可以取名为全知之眼，是一种监控。是谁制造的？人造物还是外星生物？为谁监控的？统统不知道。

　　他们看到的还没有我多，思渺苦笑着挠挠头，放下手中的笔。

　　有一次，思渺见到车祸死亡现场，想起自己还没有看过死人身上黑线怎么样了，给自己滴倒悬鲸鱼的眼泪水。

　　她看见被盖上蓝色床单的人身上的黑线，在他生命归零以后像一团雾气一样消失在空气当中。连接断了。

　　思渺跟着救护车，潜伏入医院地下二层停尸房，等工作人员走后，她拉开屉子，看每一具死掉的尸体，发现他们身上都没有黑线。她不害怕尸体，只害怕那些人类不知道的东西。

　　人死了，就没有黑线，所以黑线肯定跟生命有关系。思渺思考着，飘一样离开了医院，忘记让尸体归位。后来那家医院传出闹鬼的传闻，说是停尸房的尸体不甘心死去，化为冤魂缠着活人。

　　滴倒悬鲸鱼的眼泪水，只有半小时是有效的。

　　有一次，思渺追踪一个小偷，跑到了城中村一座废弃的屋子，思渺注意到进入屋子小偷的黑线就消失了，出来就出现了，她很好奇，抓住小偷，逼他进进出出门槛，观察黑线的出现和消失，发现在屋内黑线就消失，裸露在外部空间黑线就存在，小偷被她驱赶了上百次，在屋子内外跑来跑去，她的举动让小偷都崩溃了，哭着喊着以后要好好做人再也不偷东西了，思渺才放过小偷。她已经知道这座房子精确的黑线消失范围了。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思渺后来每到一个城市的空闲时间，就专门找这种类型的房子当栖息地。她给这种不在黑线范围的建筑物，取了一个名字，叫默间，沉默无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