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语嫣蜷缩在灯塔砖墙的阴影里，海水混着血沫在指缝间黏腻发凉。手机在五米外的水洼里闪烁，许墨阳的第七个未接来电将屏幕染成猩红。她盯着标本瓶里那个蜷缩的小生命，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偷听到的对话——父亲在书房嘶吼："她越长越像那个人！"
"语嫣！"许墨阳的喊声穿透雨幕。脚步声在旋转楼梯上急促回响，手电筒的光圈扫过她脚边的血渍。
程语嫣抓起沾血的遗传报告塞进内衣暗袋，在许墨阳踏入地下室的瞬间，将胚胎瓶狠狠砸向墙壁。玻璃碎裂的脆响中，她撞开他冲进暴雨。
"你受伤了？"许墨阳抓住她手腕，触到满手湿黏，"这是......血？"
雷光照亮程语嫣惨白的脸："恭喜你，许墨阳。"她笑得凄厉，"按这上面写的，我该叫你哥哥？"
许墨阳的手触电般松开。程语嫣趁机挣脱，却在台阶上踉跄跌倒。后腰撞到生锈铁栏的剧痛中，她看见许墨阳拾起浸湿的文件，手机荧光将他瞳孔缩成两点寒星。
"不可能......"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父母基因样本"那行字，"我爸他绝不会......"
"1995年7月。"程语嫣扶着栏杆起身，"我妈怀我之前三个月，这个胚胎就已经存在。"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淡红的蝶形胎记，"和瓶子里那个一模一样，对吗？"
许墨阳倒退两步撞上标本架，玻璃器皿叮当作响。十年前程语嫣更衣室换体育服时，他确实见过那个胎记——此刻正在地下室冷光中妖异跳动。
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时，程语嫣已沿着防波堤跑出半公里。咸腥血气不断涌上喉头，她终于在礁石堆里瘫软下来。雨点砸在后颈的刺痛中，记忆碎片突然闪回：十二岁生日那晚，母亲握着她的手在病历上签名，眼泪打湿了"基因编辑"四个字。
"找到你了。"许墨阳的声音带着喘息。他白色衬衫溅满泥浆，手里攥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是染血的青铜钥匙和U盘。
程语嫣抓起礁石间的海蛎壳抵住咽喉："别过来！"
"你正在内出血！"许墨阳举起双手缓缓靠近，"这是当年云大医学中心的加密U盘，我在我爸书房见过读卡器......"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程语嫣的嘶喊被咳血打断，"看着我像个傻子在真相边缘打转，很有趣吗？"
许墨阳突然扑过来夺走海蛎壳，掌心被割得鲜血淋漓："如果我知道，怎么会让你独自承受这些！"他扯开衬衫下摆给她看腰侧疤痕，"这道伤为什么每逢雨夜就疼？因为我爸当年逼我签了人体实验同意书！他们在我们身上做的，远不止基因编辑......"
程语嫣的挣扎蓦地僵住。许墨阳的伤口深处，隐约可见金属光泽——那不是疤痕，而是嵌在皮肉下的微型芯片。
救护车的蓝光刺破雨帘时，程语嫣在许墨阳怀里失去意识。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锁骨下方与自己对称的蝶形胎记。
消毒水的气味唤醒程语嫣时，电子钟显示凌晨3:47。左手连着输液管，右手却被铐在床栏。病房电视正在播放突发新闻："知名作家程语嫣疑似精神失常大闹夏季庆典，其父程建国凌晨死于急性肾衰竭......"
"醒了？"穿白大褂的女人从阴影中走出，胸牌上写着"神经科主任苏芮"。程语嫣瞳孔骤缩——这是母亲葬礼上给她递黑伞的陌生阿姨。
"二十三年前，我和你母亲是基因编辑项目的搭档。"苏芮将平板电脑转向她，监控画面里许墨阳正在隔壁病房接受审讯，"程建国偷走受精卵擅自植入林芮子宫时，我们以为项目失败了。直到你在十二岁觉醒基因记忆......"
屏幕突然闪烁，1995年的实验室监控浮现：年轻版的苏芮抱着婴儿程语嫣，旁边培养舱里躺着八岁的许墨阳。程建国的怒吼从音响炸开："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许墨阳不是自然出生的孩子。"苏芮的手指划过平板，调出密密麻麻的基因图谱，"他是为你而存在的活体疫苗，每一寸血肉都嵌着克制你基因崩溃的序列码。"
程语嫣的输液管突然回血。走廊传来打斗声，许墨阳撞开房门时，白大褂下渗出的血在地板拖出长长痕迹。他扯断程语嫣的手铐，将还在渗血的右臂递到她唇边："喝下去！我的血能暂时稳定你的细胞！"
当警笛声响彻医院时，两人正从消防通道狂奔而下。许墨阳的导航定位在旧码头闪烁，那里停着他提前准备的快艇。潮水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程语嫣握紧他给的银色U盘——里面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影像：
1995年的林芮在镜头前整理实验日志，突然转头微笑："小嫣，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但请记住，真正的潘多拉魔盒不是基因技术，而是程建国偷走的那份'永生方程式'......"
海浪将快艇抛向黑暗深处时，程语嫣在月光下翻开母亲日记的塑封页。1995年6月17日的记录让她血液凝固：
"建国今日再次情绪失控，他不能接受小嫣携带许志远的修正基因。注射给我的镇定剂里混入了诱导剂，必须赶在胚胎被污染前......"
许墨阳突然剧烈咳嗽，操作台溅满蓝血。程语嫣这才发现他后颈的芯片接口正在闪烁红光——那是远程控制器启动的征兆。
"快走！"许墨阳将她推向下救生筏，"我爸启动了清除程序，我体内有......"
爆炸的火光吞没了后半句话。程语嫣坠入冰冷海水时，看见许墨阳在烈焰中化作纷飞的光点，宛如他们错过的十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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