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菜市场飘着豆浆油条的香气，周念蹲在菜摊前挑拣青椒。
战天翔喜欢肉，她决定今天做个虎皮青椒酿肉。
耳边忽然飘来几句闲言碎语。
"就是她，结婚半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卖豆腐的大婶用下巴指了指周念，跟旁边卖鸡蛋的妇女咬耳朵，"听说在办公室跟男病人都不清不楚的......"
周念的手指顿在青椒上，翠绿的蒂梗扎得指腹生疼。
她抬头时，那两个妇女立刻噤声，假装忙碌地摆弄货物。
这样的场景最近越来越常见——医院走廊突然安静的交头接耳，供销社柜台后躲闪的眼神。
"周医生，您的芹菜。"卖菜老汉把捆好的菜塞进她网兜，欲言又止地压低声音，"别往心里去，李红梅那张嘴......"
周念笑了笑，多付了两分钱。
原来是老熟人干的。
走出菜市场时，她看见李红梅正倚在供销社门口，猩红的毛衣在灰扑扑的街道上格外扎眼。
结婚后，她因为忙碌，没怎么见过她。
看来王志强被抓后，她的生活品质没有受到影响。
两人视线相撞，李红梅故意提高嗓门："哟，这不是战首长夫人吗？天天在病房里看男人身子，自家炕头倒是冷清清啊！"
几个路过的妇女发出吃吃的笑声。
周念攥紧网兜，指甲陷入掌心——作为医生，她太清楚在这个年代，"不孕"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医院走廊的布告栏前围着一群人。
周念走近时，人群突然散开，露出墙上用红油漆涂的歪歪扭扭的大字："破鞋医生勾引军人"。
王兰花正拿着抹布使劲擦，油漆却越晕越开。
"别擦了。"周念平静地取下听诊器挂在上面的钉子，"下午我让后勤重新刷墙。"
诊室里已经坐着今天的第一个病人。
周念洗手时，听见外面护士站的议论声："......听说战参谋长那方面不行，所以才......"
不锈钢盆"咣当"砸在水池里，议论声戛然而止。
周念深吸一口气，白大褂的袖口被她攥出了褶皱。
战天翔回家时带了条活鱼，草绳串着的鲫鱼在门框上拍打着尾巴。
周念正在厨房揉面，面粉沾在睫毛上像层薄霜。
"今天县里开会，供销社的李主任被通报了。"战天翔突然说，军靴上的泥点子在水泥地上印出深色痕迹，"贪污了六丈布票。"
周念手下的面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女儿今天又去医院闹了。"
擀面杖在案板上滚出均匀的声响，战天翔洗手的动作顿了顿。
水龙头哗哗的水声里，周念听见他指节捏紧的脆响。
听的她心头一惊。
晚饭是青椒酿肉，鲫鱼豆腐汤和手擀面。
菜多了一点，但战天翔战斗力很强，别看吃相斯文却迅速，鱼刺在碗边垒成小山。
周念把自己碗里的鱼肚夹给他，忽然说："其实我不在乎那些闲话。"
"我在乎。"战天翔放下筷子，鱼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眉骨上的疤痕，"明天我去趟供销社。"
周念隔着桌子按住他的手："别用首长身份压人。"
"不用压。"战天翔反手握住她，虎口的枪茧磨着她指关节，"革委会早收到举报，李红梅倒卖工业券的证据确凿。"
月光透过纱窗，在餐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周念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忽然想起前世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仪器——从没有人这样坚定地站在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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