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嘹亮的啼哭声里，她剪断脐带，眼前却浮现战天翔昨夜在灯下写材料的侧脸——原来他早就布好了局。
下班时，医院门口贴着崭新的告示："李红梅破坏军民团结，散布谣言，现进行劳动教育"。
王兰花正在给围观群众朗读，看见周念出来，故意提高嗓门："咱们周医生可是立过三等功的军医！做过的好事，大家伙都看在眼底的。"
回家的路上，卖豆腐的大婶硬塞给她两块豆腐："周医生补补身子！"
就连供销社的新主任都追出来，往她兜里塞了包大白兔奶糖："给战首长带好！"
推开家门，饭香扑面而来。
战天翔围着她的碎花围裙在炒菜，锅铲和铁锅碰撞出叮当的声响。
看见周念愣在门口，他挑眉："怎么？军法处置个造谣分子，就不认识自己男人了？"
周念把奶糖倒在桌上，一颗颗排成心形："首长威风，现在全县都知道您把我宠坏了。"
战天翔关火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泛起可疑的红。他转身从蒸锅里端出一碗褐色的汤药："先把药喝了。"
"我没病......"
"调理气血的。"战天翔别过脸，喉结动了动，"省得那些人再嚼舌根。"
周念突然明白过来，这碗药不是给她"治病"的，而是给外人看的——他要堵住悠悠之口，连半点委屈都不让她受。
药很苦，周念却笑出了眼泪。
窗外的梧桐树上，麻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融成一幅温暖的剪影。
几天后，大雨造成县区附近山体滑坡。
暴雨冲刷着军用吉普车的挡风玻璃，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上雨幕倾泻的速度。
周念紧攥着医疗箱把手，感受着车身在泥泞山路上的每一次颠簸。
"还有三公里。"战天翔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山体滑坡掩埋了通讯班，六名战士被困。"
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周念看清了他眉骨上那道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每次重大任务前，这道旧伤都会这样。
临时搭建的救援帐篷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
五名伤员已经安置妥当，唯独最后一名战士被压在巨石下，左腿血肉模糊。
"血压持续下降！"卫生员的声音带着哭腔，"省里的专家还在路上……"
周念已经跪在泥水里检查伤处。
暴露的骨茬，撕裂的动脉，比她预想的还要糟。
她抬头看向战天翔："需要立即截肢。"
战士们倒吸一口凉气。
战天翔解下武装带，金属扣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器械消毒。"
没有电锯，她用野战刀和钢锯替代；没有全麻，只能靠吗啡硬撑。当锯刃接触到股骨时，昏迷的伤员突然剧烈抽搐。
"按住他！"周念的口罩溅上血点。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她身后伸来，稳稳固定住伤员乱蹬的右腿。
周念抬头，对上一双镜片后的眼睛——那不是战天翔。
"军区总院外科，沈墨。"男人白大褂下露出军装领章，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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