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他们配合得像多年的搭档。
沈墨递器械的角度总是刚好,止血钳压住的每处血管都精准无比。
当最后缝合完成时,周念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帐篷外,战天翔正在暴雨中指挥搬运伤员。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流进领口,军装紧贴在绷直的脊背上。
他回头时,目光越过沈墨伸向周念的手,落在她发白的指尖上。
"首长。"沈墨敬了个标准军礼,"伤员需要立即转运。"
战天翔点头,水珠从帽檐甩落:"沈医生跟车。"他接过周念手里的医疗箱,指腹在她掌心老茧上摩挲而过,"你留下。"
吉普车尾灯在雨幕中渐行渐远。
周念突然发现战天翔的右手在滴血——不知什么时候被钢索割开的伤口,深可见骨。
"逞什么能!"她拽着他往帐篷里走。
战天翔任由她包扎,突然开口:"沈墨是钱教授的学生。"纱布缠到第三圈时,他补充道:"未婚。"
周念打结的手顿了顿。
帐篷外,山洪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
清晨查房时,周念在第三病区看见了沈墨。
他正俯身为伤员换药,晨光透过纱窗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军装,熨烫得一丝不苟。
"磺胺嘧啶的剂量可以减半了。"沈墨头也不抬地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他手指灵活地拆开纱布,露出下面愈合良好的创面,"周医生觉得呢?"
周念接过病历本,两人指尖一触即分。
沈墨的手很凉,像他说话的语气,却意外地稳。
她注意到他腕表上的时间比医院挂钟快三分钟——和战天翔一样精确到苛刻的习惯。
"创面干燥无渗出,可以减量。"周念翻到下一页,突然顿住,"等等,这个战士对磺胺过敏。"
沈墨的钢笔尖在纸上悬停半秒,划掉了原来的医嘱。他从胸袋抽出另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1979·罗布泊留念"。
"多谢提醒。"他声音依然平静,但钢笔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墨点。
午饭时间。
食堂的搪瓷碗碰撞声此起彼伏。
周念刚坐下,沈墨就端着餐盘出现在对面。
他吃饭的姿态很特别——每次只夹一种菜,吃完才碰下一样,像在完成某种程序。
"战参谋长不来?"沈墨突然问。
他筷子尖挑着片腌萝卜,阳光把青白萝卜照得近乎透明。
周念摇头:"去省里开会了。"
她看见沈墨餐盘里的青椒炒肉丝,突然想起那晚战天翔死活不肯吃最后那个虎皮青椒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
沈墨的筷子顿了顿:"周医生笑什么?"
"想起家里挑食的猫。"周念舀了勺蛋花汤。
沈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把肉丝全拨到她碗里:"你太瘦了,不适合低血糖晕在手术台上。"
“呃……不用……”不容她拒绝,他已经收拾碗筷起身。
颀长的身材像一棵白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