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相依

廊柱阴影处的寒光在月光下一闪，苏诺本能地侧身，一支袖箭擦着她的发丝钉入身后树干。箭尾系着的青蛇镖在风中轻晃，正是唐门独有的标记。

"唐门的人果然埋伏在此。"苏诺屏息贴在墙边，指尖已夹住三枚银针。夜风送来极轻的脚步声，至少有三个人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扬手将银针射向左侧灌木丛。一声闷哼传来，与此同时，苏诺已纵身跃上廊檐，轻盈如猫般沿屋脊疾行。身后传来暗器破空声，她头也不回地反手掷出一把铜钱——"叮叮"几声脆响，暗器尽数被击落。

琅嬛阁近在咫尺，但正门已被两名黑衣人把守。苏诺绕到阁后，找到那扇常年上锁的侧窗。窗锁锈迹斑斑，她取下发间银簪，在锁孔中轻轻一转——"咔嗒"，锁开了。

阁内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苏诺轻手轻脚地穿过书架，直奔《春秋》所在的位置。指尖掠过书脊，忽然一顿——第三十六卷不见了！

"果然有人抢先一步。"她暗骂一声，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翻找声。苏诺屏息靠近栏杆向下望，只见一个黑衣人正在翻阅《春秋》第三十六卷，手中匕首寒光凛凛。

黑衣人突然抬头，苏诺急忙后退，却不慎碰倒身旁的花瓶。"砰"的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在上面！"黑衣人厉喝，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

苏诺无处可躲，索性迎面而上。两人在楼梯转角狭路相逢，黑衣人匕首直刺她心口。苏诺侧身避过，一记手刀劈向对方手腕，却被格挡开来。几个回合下来，她惊讶地发现对方使的竟是军中擒拿手！

"你是谁？"苏诺压低声音质问。

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变招，匕首划向她咽喉。苏诺后仰避开，顺势一脚踢向对方膝盖。黑衣人吃痛后退，手中《春秋》脱手飞出。苏诺眼疾手快，凌空接住书卷，同时袖中滑出一枚铜钱，精准击中对方手腕穴道。

匕首"当啷"落地，黑衣人闷哼一声，竟从窗口纵身跃出。苏诺追到窗边，只见那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身法轻盈得不似男子。

"女子？"苏诺皱眉，急忙翻开《春秋》。"郑伯克段于鄢"一节果然有被人翻动的痕迹。她按照程臬所说，找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八字，轻轻按压下方纸页——

"咔"，书页竟微微翘起，露出夹层中的一张薄绢。苏诺小心取出，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每个名字后都标注着"谋反证据"所在。她一眼就看到兄长苏瑜的名字，后面写着："麒麟卫密令藏于《山海经》卷七夹层"。

"这是..."苏诺手指微颤，"当年蓝玉案的构陷名单！"

更令她震惊的是，名单末尾盖着太子太傅的私印！难道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太子，而是太傅？苏诺正欲细看，楼下又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薄绢藏入袖中，翻身跃上房梁。

门被推开，两个东宫卫率持刀而入："搜仔细点！太傅大人要的东西一定还在阁中！"

苏诺屏住呼吸，看着他们在书架间翻找。突然，一名卫率抬头望向房梁："上面有人！"

箭矢破空而来，苏诺侧身避过，却不慎踩断一根朽木。"咔嚓"一声响，她整个人向下坠去！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一盏吊灯借力，轻盈落地后立刻冲向窗口。

"拦住她！"卫率大喊。

苏诺纵身跃出窗外，身后箭矢如雨。一支箭擦过她腰间，带起一道血痕。她咬牙忍住疼痛，借着夜色掩护潜回密道入口。

密室内，程臬仍昏迷不醒，额头滚烫如火。苏诺点亮烛火，发现他伤口处的绷带已被血浸透。她急忙取出刚采的草药捣碎，轻轻解开他的衣襟。

烛光下，程臬的胸膛线条分明，肌肉匀称，若不是那道狰狞的伤口和蔓延的青色毒纹，本该是一幅令人心动的画面。苏诺指尖轻触他滚烫的肌肤，小心清理伤口。药泥敷上时，程臬无意识地闷哼一声，眉头紧锁。

"忍着点。"苏诺轻声道，手指在他伤口周围轻柔按压，让药力渗透。

程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走..."声音沙哑虚弱，与平日慵懒傲慢的声调判若两人。

苏诺一怔，试着抽手："我去熬药。"

"诺儿..."程臬在昏迷中唤出这个从未有人叫过的小名，手指却扣得更紧，"这次...我不会再让你..."

话未说完，他又陷入昏睡。苏诺呆立原地，心跳突然加速。程臬为何会知道她的小名？这是只有兄长才会用的称呼！

费了好大劲才掰开他的手指，苏诺取出小炉熬药。药香渐渐弥漫密室，她展开那张薄绢细看，越看越是心惊。名单上三十六名书院学子，竟都是当年反对蓝玉案大臣的子嗣！而所谓的"谋反证据"，全是伪造的书信和诗词。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苏诺喃喃道。

药熬好了，她扶起程臬，让他靠在自己怀中。程臬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龙涎香混着血腥气萦绕鼻尖。苏诺小心将药汁喂入他口中，却见他喉结滚动几下，突然呛咳起来，药汁顺着下巴滑落。

"得罪了。"苏诺咬咬牙，自己含了一口药，俯身贴上他的唇。

苦涩的药汁渡入他口中，这次程臬乖乖咽了下去。苏诺正要退开，却被他无意识按住后脑，这个吻意外加深。她瞪大眼睛，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一时忘了挣脱。

直到程臬又陷入沉睡，苏诺才红着脸直起身。她用手背擦了擦唇，心跳如擂鼓。这不过是为了喂药，她告诉自己，却无法忽视唇上残留的触感。

夜深了，密室只有一张窄榻。苏诺本想伏案而眠，却见程臬在昏迷中不安地翻身，险些摔下床榻。她只好坐在榻边，轻轻按住他肩膀："别乱动，会扯到伤口。"

程臬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苏诺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在他身上。两人身体相贴，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灼热的体温。

"放开..."她挣扎着要起身，程臬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手。拉扯间，苏诺精疲力竭，竟不知不觉在他怀中睡去。

半夜，苏诺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她发现自己竟枕在程臬臂弯里，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呼吸均匀地拂过她额前。更令人脸红的是，她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搭在了他腰上，指尖触到他紧实的腹肌。

苏诺慌忙要起身，却听程臬在黑暗中道："别动...外面有人。"

她这才注意到密室外确有极轻的脚步声。两人屏息静气，身体紧贴，苏诺能清晰听到程臬的心跳声——强健有力，丝毫不见昏迷时的虚弱。

"你早就醒了？"她压低声音质问。

程臬轻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刚醒不久。"他手指轻轻梳理她散落的发丝，"没想到苏姑娘这般...热情。"

苏诺羞恼交加，却不敢大声："我是为了给你喂药！"

"用嘴喂？"程臬的声音带着戏谑，"本侯倒是没想到，麒麟卫还有这等疗伤手段。"

苏诺气结，正要反驳，程臬突然捂住她的嘴："嘘...有人进来了。"

果然，密室的门被轻轻推动，好在程臬早已从内锁死。门外人试了几次未果，终于离去。

危机暂解，苏诺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有多暧昧。她急忙翻身下榻，却不小心按到程臬伤口。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抱歉！"苏诺手忙脚乱地查看他伤势，"我..."

"无妨。"程臬握住她手腕，"比起这个，苏姑娘是否该解释下，为何趁本侯昏迷时宽衣解带？"

烛光下，程臬衣襟大敞，露出大片胸膛。苏诺耳根发烫："我是为了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