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认亲

“叩、叩”——雕花门扉上传来两声轻扣，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悠然，仿佛檐角风铃被微风吹起拂动时的余韵。

“进来罢。”宝钗的声音从里间悠悠飘出，如同蘅芜苑中弥漫的幽兰香气，清雅而柔和。

镜头缓缓推进，映入眼帘的是薛宝钗斜倚在填漆螺钿榻上的身影。她手中半卷着一册《诗经》，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上。窗外疏梅摇曳，月光洒落，将她的侧影投射在茜纱窗上，恍若一幅精致的工笔美人图。

“好个宝姐姐，原是在这里躲清静。”黛玉掀帘而入，裙裾带起一阵香风，那风似乎也染上了几分脂粉气息。她目光流转，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伸手便要夺过宝钗手中的书卷。待看清书名，不禁掩嘴轻笑，“《关雎》《麟趾》？倒不像姐姐素日爱读的。”

宝钗微微一怔，旋即伸手将书抽回，腕间的虾须镯随之叮咚作响，如泉水滴石般清脆。“不过闲来翻检罢了。”她故作从容地说道，指尖却不经意地抚过书页上“在河之洲”四字，“倒是听说……”话音顿了一顿，似是故意吊人胃口，“林姑父书房里的藏书，早被某个伶俐鬼翻尽了吧？”

黛玉闻言，抿唇一笑，挨着榻边坐下。她的杏子红绫裙与宝钗的月白罗衣交叠在一起，颜色对比鲜明却又和谐自然。“这话倒不假。”她低声应道，目光却早已黏在翻开的书页上，仿佛磁石一般无法移开。“只是不知父亲近日会否又添了新书……”

宝钗读书向来不疾不徐，可偏偏黛玉性子急，一目十行。每次见那纤纤玉指在页角跃跃欲试，宝钗便会故意多停留片刻，直等到看见黛玉蹙起罥烟眉，才含笑翻过宣纸。时间久了，黛玉竟也习惯了这种“斗法”，两人共着一段烛光，任凭更漏将夜色拉得绵长。案头的汝窑花囊里，几枝白海棠悄然吐蕊，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半月光阴如流水般逝去，香菱——如今该称林芷了——终于被林如海正式认作义女。林如海温言询问她是否愿意改名，道是“林香菱”三字虽好，却少了几分清雅。香菱垂眸思索片刻，最终选了“芷”字，取“岸芷汀兰”之意。林如海又为她取了表字“照渌”，二字如月映清波，水光潋滟，读来仿佛有泠泠之声萦绕耳畔。

再看薛蟠这边，得知此事后，他抓耳挠腮，心中既羡慕又焦急。恰逢童试将近，他竟也收起了顽心，每日伏案苦读。虽然并不奢望一举登科，但若能中个童生，也好在林如海面前挣几分体面。否则以他平日浪荡的行为，别说攀附林家，便是踏入林府门槛，怕也要被小厮们暗地里嗤笑。

与此同时，贾琏这半月却过得逍遥自在。小厮兴儿替他寻了个扬州瘦马，名叫含悦。此女生得纤腰楚楚，眼波盈盈，原是专门调教出来侍奉贵人的，最懂得如何讨男子欢心。贾琏深陷温柔乡中，竟连凤姐的来信也懒得拆看，整日只与含悦调笑取乐，全然忘了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