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坐在妆台前，铜镜里的面容略显憔悴。窗外传来工匠们修葺大观园的嘈杂声，“咚咚咚”不绝于耳。她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着疼。
“奶奶，这是今日的账目。”平儿捧着厚厚一摞册子进来，“啪”地一声轻轻放在案几上，“东府那边传话来说，蓉奶奶这几日又咳得厉害，珍大奶奶照顾蓉奶奶抽不开身，伊姑娘也暂住到东府去了，为着能时时照看。”
王熙凤“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哒哒”敲打着桌面。元妃省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府里忙得脚不沾地，可卿的身子骨还是弱了些。
贾政带着宝玉等人日日在大观园监工，贾母那边准备接驾的礼仪，连邢夫人、王夫人都被叫去商议事情。
王熙凤心里头感叹，这节骨眼上，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平儿，你去库房看看，前儿说的那几匹云锦可都备齐了？”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平儿犹豫了一下：“奶奶，库房那边我已经跑过三趟了，周瑞家的说……”
“罢了罢了。”王熙凤摆摆手，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她站起身，走到窗前。院里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在风中“簌簌”摇曳，让她想起了含悦那日来看她时穿的淡青色罗裙。
“去请含悦过来一趟。”王熙凤转身吩咐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平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低头应了声“是”，快步退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含悦便到了。她穿着藕荷色的衫子，发间只簪了一支银钗，朴素又体面。见王熙凤神色疲惫，她微微一福，轻声道：“凤姐姐这是为着贤德妃娘娘回来省亲的事烦心吧？”
王熙凤挑了挑眉：“你倒是个明白人。”
含悦浅浅一笑：“府里上下都在议论这事，我想不知道也难啊。”她走到王熙凤身旁，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这是我亲手制的安神香，姐姐若是夜里睡不安稳，放在枕边或许能好些。”
王熙凤接过香囊，指尖触到细腻的绣纹，鼻端闻到一股清冽的草药香。她心头微动，叹了口气：“贤德妃娘娘回府省亲是大事，出不得一点差错，偏生可卿病着，尤大嫂子脱不开身，我这儿……”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停住，自己竟在同初识的女子吐露难处！这可不像她王熙凤的作风。她抬眼看向含悦，却见对方神色如常，只是安静地听着。
“姐姐若不嫌弃，含悦愿尽绵薄之力。”含悦的声音很轻，“虽不敢说能帮上大忙，但替姐姐分忧解劳疏解郁闷还是做得到的。”
王熙凤眯起眼睛：“哦？你能做什么？”
含悦慢悠悠地从袖中抽出一本浅褐色的小册子，纸页边缘因翻阅已略显毛糙。“这些日子，我整理了些东西。”她将册子递过去时，嘴角微扬，“元妃省亲，各府诰命夫人必定络绎不绝。若能提前摸清她们的脾性喜好，安排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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