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蚊帐结界

蚊帐的薄纱在夜风中泛起涟漪时，林青梧嗅到了柳枝焚烧的焦香。她蜷缩在十平米不到的板房里，铁皮墙缝渗入的月光在地面投下蛛网状的阴影。手机屏幕显示着23:59，家族群最后一条消息定格在三叔公发的定位：往生门·亥时三刻。"姐..."林知夏的梦呓从双层床传来。林青梧掀开蚊帐，发现弟弟的被子鼓胀如茧，暗红的液体正从缝隙渗出，在水泥地面汇成河图形状。当她伸手触碰被角的瞬间，板房突然延展成百米长廊，两侧密布着无数悬挂的蚊帐，每个帐内都晃动着人形黑影。"沙沙——"最前方的蚊帐无风自动，露出穿藏青寿衣的老者。林青梧的因果秤突然失衡，秤盘上的柳叶刀指向老者手中的搪瓷缸——缸内泡着的枸杞竟是缩小的人心，每颗都刻着林氏族人的生辰。"青梧啊，来喝口安神茶。"老者的声音带着骨灰坛的瓮响。林青梧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突然出现的供桌，烛台倾倒引燃蚊帐。火焰中浮现出母亲分娩的场景：产床四角挂着同样的藏青蚊帐，接生婆的银剪刀上缠着青铜锁链。蚊帐灰烬如蝶群纷飞。林青梧挥动判官笔劈开火幕，墨汁泼溅处显出血色符文——正是老宅密室《水官解厄簿》缺失的那页。当她试图拓印时，整条长廊的蚊帐突然收缩，将她裹进蚕蛹般的狭小空间。铁皮墙在挤压中变形，浮现出婴儿手印状的凸起。"戌时三刻，结界换形。"摩托骑手的灵体在帐外忽隐忽现。林青梧咬破舌尖，血珠溅在蚊帐上蚀出破洞。钻出的瞬间，她看见数百个自己正在不同蚊帐内轮回：穿汉服的被钉在祠堂梁上，穿校服的沉入青铜鼎，穿病号服的正在产房被塞入翡翠扳指。最末端的蚊帐突然爆开。三叔公手持人骨算盘跨出，算珠竟是用林知夏的乳牙串成："该清账了。"他拨动算珠，蚊帐化作锁链缠住林青梧的脚踝。因果秤在此刻迸裂，四十九枚柳叶刀悬浮成剑阵，刀身映出每个蚊帐对应的股票代码。林青梧的蟒尾扫翻供桌，烛火点燃蚊帐结界。在冲天火光中，她看见初代家主林宗棠正在蚊帐内书写族谱——墨汁是婴儿的脑髓，纸页是硝制的人皮。当判官笔刺穿最后层蚊帐时，板房变回原貌，林知夏的被子已浸透鲜血，床板上刻着新谶语："往生门前蚊帐破，白蟒逆鳞化秤砣。"手机突然收到视频请求。屏幕里是熊熊燃烧的老宅，三叔公站在祠堂鼎前微笑，鼎耳缺口处卡着林知夏的右手。背景音里，亥时的梆子声与青铜鼎鸣共振，在狭小的板房内激荡出催命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