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是悬在半空，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着胸腔。
林墨的眼睛，死死黏在手机屏幕上。
对话框里，那句“早安，大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一枚投出去的石子，等待着水面回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手机屏幕上方，弹出“JC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来了。
他会怎么回复？
会和平常一样吗？
还是会……有所察觉？
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掌心微微渗出汗意。
终于，JC的消息发送过来。
只有一个字。
“早。”
简洁，冷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早安，没有任何区别。
林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像是被剪断的弦，骤然松弛下来。
没事。
他没发现。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
指尖摩挲着手机冰冷的边框，林墨的心情，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伪装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早餐胡乱扒拉了两口，林墨就抱着画板，坐到了电脑前。
今天的练习主题是色彩搭配。
对着屏幕上色彩理论的教程，她的大脑却有些走神。
JC……檀健次……
这两个名字，在她脑海里不停地交织闪回。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画稿上。
认真临摹了一会儿，遇到一个拿捏不准的色彩关系，林墨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和JC的对话框。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斟酌着用一种尽量自然的语气问道：“JC大大，这个地方的颜色，我感觉有点脏，您觉得要怎么调整会比较好？”
消息发送过去。
等待回复的时间，变得格外煎熬。
这一次，JC回复得稍慢了一些。
林墨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他是不是……开始怀疑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JC的消息终于来了。
依旧是专业的指导意见，细致地指出了色彩偏脏的原因，并给出了具体的修改建议。
林墨一边认真地按照JC的指导修改画稿，一边试探性地，在对话框里加了一句。
“说起来，最近好像很多明星都喜欢搞跨界，JC大大您说，唱歌跳舞的有没有可能也懂画画啊？”
发送。
发送。
发送。
林墨紧张地盯着屏幕，手心再次开始冒汗。
指尖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小心翼翼地在悬崖边试探，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这一次，JC回复得很快。
“艺术是相通的，但不代表专业。”
“专注自己的领域。”
短短两句话，语气平淡，措辞官方，完美得像是从哪个明星工作室的通稿里复制粘贴过来的。
滴水不漏。
林墨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心中五味杂陈。
果然。
他果然在装。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只是一个普通的、热心的、指点素人画画的“大佬”。
林墨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装！
接着装！
奥斯卡真的欠他一座小金人！
但是，他越是装，林墨就越是确定。
JC，绝对就是檀健次。
而且，他一定是在刻意隐藏。
至于他为什么要隐藏……
林墨想不明白。
也更不敢去深想。
接下来的几天，林墨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JC的日常交流，一边暗中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尝试过各种旁敲侧击。
比如，在上传练习稿的时候，故意在描述里写上一句：“最近在研究XX绘画软件的新功能，感觉还挺复杂的，不知道JC大大用的是什么软件？”
她记得在檀健次的VLOG里，无意中瞥到过他平板电脑上绘画软件的界面特征。
然而，JC的回应依旧是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只针对画稿本身提出了专业的修改意见，对于软件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顺手就行，工具不重要。”
再次完美回避。
林墨对着屏幕，无声地磨了磨牙。
装！
继续装！
工具不重要？
骗鬼呢！
哪个专业的画手没有自己惯用的软件和笔刷？
他就是不想说！
就是不想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几次试探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林墨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一方面，她为自己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而感到一丝隐秘的兴奋和刺激。
另一方面，伪装的难度，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知道了真相之后，再用以前那种轻松自然的，甚至带着点“狗腿”的语气和JC交流，变得异常困难。
她总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走钢丝，稍不留神，就会暴露自己已经知情的事实。
每次回复JC的消息之前，她都要在心里反复斟酌，字斟句酌，生怕自己哪个词用得不对，哪个语气没拿捏好，就露出了破绽。
这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天，林墨在网上冲浪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了一条娱乐新闻。
标题是“某顶流男星VLOG意外泄露绘画软件，疑似跨界发展新技能？”
新闻里，配了一张模糊的截图，截取的正是某个明星VLOG的画面，画面中，平板电脑的桌面一闪而过，露出了几个熟悉的软件图标。
虽然新闻里没有指名道姓，但林墨一眼就认出来，截图里的平板电脑，正是檀健次的。
而那些软件图标，也和她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
林墨的心脏，再次加速跳动起来。
证据！
又一个证据！
她鬼使神差地将这条新闻链接复制下来，选取了不涉及平板画面的部分，转发到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当然，不是涂鸦空间的小号）。
然后，截了一张图，发给了JC。
“JC大大你看，现在明星VLOG都拍得好细致，连用什么牌子的咖啡杯都拍出来了。”
她假装自己只是在分享一条普通的八卦新闻，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调侃。
消息发送过去。
这一次，JC的回复，出乎意料地慢。
非常慢。
林墨等了很久，久到她几乎以为JC今天不会回复了，手机屏幕才终于亮了起来。
JC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
“工作需要。”
“有时间看八卦，不如多练两张透视。”
语气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教育口吻？
林墨看着屏幕上的回复，瞬间就愣住了。
教育？
JC竟然用“教育”的口吻和她说话？
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JC虽然也会指出她的不足，提出专业的建议，但语气始终是平等而温和的。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老师对学生的意味。
而且，还让她“少看八卦，多练透视”？
这……
林墨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她突然意识到。
JC，或许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试探。
他只是，一直在装作不知道。
并且，用一种更加隐晦，更加高明的方式，对她的试探，进行了“反击”。
“工作需要。”
这四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瞬间浇灭了林墨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试探的火苗。
是啊。
工作需要。
明星的一切，都可能是工作的一部分。
VLOG也好，代言也好，甚至是……隐藏身份，指导素人画画也好。
或许，都只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工作需要”而已。
而她，却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还沾沾自喜地，想要去试探，去揭穿。
真是……可笑。
林墨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几次试探，非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可能引起了JC的警觉。
甚至，还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丝……不悦？
林墨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试探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彻底失去JC的信任，甚至，失去这份难得的指导和资助。
她赌不起。
真的赌不起。
深吸一口气，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
暂时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老老实实画画，认真接受JC的指导，维持住这份脆弱的线上联系。
至少，现在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关掉娱乐新闻的页面，重新打开“涂鸦空间”，点开了JC的头像。
对话框里，还停留着JC最后回复的那句话：“有时间看八卦，不如多练两张透视。”
林墨看着那句话，抿了抿唇，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好的大佬，我这就去练透视！”
这一次，她的回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乖巧，都要听话。
也都要……更加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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