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健次的“淡定”

保姆车行驶平稳，窗外的流光掠过，在檀健次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靠在宽大舒适的座椅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处理着堆积的工作邮件。

间隙里，他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图标——“涂鸦空间”的后台。

几条未读消息跳了出来。

是那个叫林墨的小画手。

最新的消息，附着一张截图，是某个娱乐VLOG的画面，特意圈出了一个咖啡杯。

“JC大大你看，现在明星VLOG都拍得好细致，连用什么牌子的咖啡杯都拍出来了。”

语气带着故作轻松的调侃。

檀健次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行字，以及那张被放大的截图。

屏幕的光映着他深邃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只有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极轻微地敲击了边缘几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哒、哒声。

旁边，助理正在低声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时间精确到分钟。

“……晚上七点半的品牌晚宴，需要提前一小时到场做造型……”

助理的声音丝毫没有打扰到他，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

檀健次几乎是在看到截图的瞬间，就明白了。

那个VLOG镜头……确实是个疏忽。

拍摄时助理随手录的素材，他当时扫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没想到被放了进去。

更没想到，会被这个小画手捕捉到，还如此精准地发了过来。

她猜到了。

这个判断，不需要任何犹豫。

他快速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关于林墨的所有信息。

一个有些社恐，埋头画画的女孩子。

没什么攻击性。

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主动曝光隐私博取关注的人。

风险……不大。

至少目前看来，是可控的。

戳穿吗？

没必要。

对她，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他挺享受目前这种状态。

匿名的指导，旁观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笨拙又努力地成长，像是在喧嚣的工作之外，开辟了一小块可以透气的角落。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林墨的画，确实有灵气，韧性也足，是他欣赏的那类人。

那就……维持现状吧。

他想看看，这个发现了他秘密的小画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指尖重新落在屏幕上，开始编辑回复。

否认？太刻意。

承认？不可能。

必须模糊掉。

把话题引导回它应该在的地方——画画。

他删删改改，最终敲定了几个字。

“工作需要。”

发送。

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

“有时间看八卦，不如多练两张透视。”

语气是JC一贯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冷淡。

但这冷淡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别越界。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手机，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驰的夜景。

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逝。

偶尔，他也会故意在指导中，掺杂一些看似专业、实则无关紧要甚至略有偏差的信息。

比如，推荐某个冷门但并非最优的笔刷，或者暗示自己是个“上了年纪、早就退出一线”的退休人士。

看着林墨认真记下，甚至奉为圭臬的样子，他会生出一点……恶趣味的乐趣。

像是在逗弄一只小心翼翼又有点迷糊的小动物。

现在，这只小动物似乎变得警觉起来了。

有意思。

他决定，以后需要更留意一些林墨在“涂鸦空间”的动态了。

倒不是想窥探什么。

只是需要更准确地把握她的状态。

至于她可能使用的其他社交平台……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压了下去。

暂时没必要，保持距离。

他几乎能想象出林墨此刻的反应。

大概是震惊，慌乱，不知所措。

可能还有点害怕。

或许，也夹杂着一丝“抱到真大腿”的窃喜？

但她不敢戳穿。

他很确定。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选择继续伪装下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小孩儿……”

他无声地动了动唇。

“还挺能憋。”

画倒是真的进步挺快。

这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伪装游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主动权，握在他手里。

但他并不急于结束，反而想看看，林墨能把这场戏演到什么程度。

以及，她会如何处理这份从天而降的、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馈赠”。

助理汇报完了日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神色，见他似乎在走神，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檀健次重新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与林墨的对话框。

那个最新的回复，带着十足的乖巧。

“好的大佬，我这就去练透视！”

他没再回复。

只是顺手点开了打赏页面，金额和之前的某次一样，不多不少。

但在评论区输入文字时，他顿了顿，删掉了原本想多点评几句的细节，只留下两个字。

“尚可。”

简洁，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也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

专注于画。

别想太多。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拉出长长的轨迹，光怪陆离。

他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将手机屏幕按熄。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