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不容

警车刺耳的刹车声在蓝鲸大厦前响起。祁墨甩上车门，大步流星走向大厦入口，身后跟着六名便衣刑警。他不需要回头确认——尽管没有脚步声，但他知道俞琛就跟在后面。那个心理学家从警局一路跟来，安静得像道影子。

"听着，教授，"祁墨突然停步，转身时差点撞上俞琛，"这是我的调查，你要么按我的方式来，要么留在车里。"

俞琛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波澜不惊："突击检查心理咨询中心？你认为凶手会傻到把受害者藏在自己办公室？"

"谁知道呢？也许你的同行里就有这种疯子。"祁墨扯了扯嘴角，"我们按流程来——先查访，再搜查。"

"然后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凶手有足够时间销毁证据。"俞琛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手术刀般精准，"七名失踪者，没有目击证人，没有勒索信，没有尸体。这不是普通绑架案，凶手有明确的仪式感和选择标准。"

祁墨眯起眼睛。晨光下，俞琛的镜片反射着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这个大学教授站在犯罪现场门口，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却比任何刑警都更像掠食者。

"队长！"林小薇从大厦前台小跑过来，手里拿着登记簿，"查到了，最后一名失踪者李梦瑶两周前确实来过这里，登记的是...心理咨询。"

祁墨接过登记簿，手指在纸面上重重一点："看，关联证据。这就够了。"

"关联不等于因果。"俞琛突然伸手按住登记簿，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我们需要先做受害者交叉对比——"

"在犯罪现场收集证据，这就是警察的工作方式。"祁墨一把抽回登记簿，转身对队员们下令，"两人一组，查访所有员工，调取监控，特别注意有独立办公室的高级咨询师。"

警员们迅速分散行动。祁墨回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俞琛："要么帮忙，要么别挡道。"

俞琛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至少先告诉我，你在找什么类型的嫌疑人。"

"一个绑架犯。"祁墨不耐烦地说。

"不。"俞琛摇头，"你在找一个收集者。"

祁墨正要反驳，大厦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胸前名牌写着"临床心理学主任 周焕"。

"警官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周焕的声音温和得过分，嘴角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他的目光扫过祁墨的警徽，在俞琛脸上停留了一秒，瞳孔微微收缩。

祁墨亮出证件："例行调查，需要查看你们最近三个月的客户记录。"

"当然，配合警方是我们的义务。"周焕侧身让路，白大褂下露出一截深蓝色袖口，上面别着一枚银色的鲸鱼徽章。

俞琛的目光锁定那枚徽章，突然开口："你们中心的标志很特别，是蓝鲸...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周焕的笑容丝毫不变："鲸鱼是智慧的象征，深蓝色代表宁静。我们的理念是帮助客户在心灵深海中找到方向。"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不如到我的办公室详谈？"

祁墨刚要迈步，俞琛却抢先一步挡在他前面："不必了，我们只需要查看记录。"他反常地改变了立场，甚至对祁墨使了个眼色。

周焕点点头："前台会配合各位。"说完，他转身离开，白大褂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

等周焕走远，祁墨一把拽住俞琛的手臂："搞什么鬼？一分钟前你还反对突击检查，现在又——"

"他的袖扣，"俞琛压低声音，"和第一名失踪者林妙妙最后被拍到戴的是同款。"

祁墨一怔："你确定？"

"百分之八十七点六。"俞琛报出一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字，"林妙妙的案件照片里，她手腕上戴着同样款式的银质鲸鱼手链。"

祁墨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刚确认。"俞琛的目光追随着周焕消失的方向，"而且...他在看到我时，心率加快了。"

"你怎么知道？"

"颈动脉搏动频率。"俞琛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他表面上很平静，但看到我时，这里的跳动频率增加了15%。他认识我，或者...认识我的类型。"

祁墨突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学者，而是一个观察力惊人的猎手。这个认知让他既恼火又莫名兴奋。

"监控室在哪？"他突兀地问道。

林小薇指了指走廊尽头："已经派人去调取了，队长。"

"不，我要看实时监控。"祁墨大步走向电梯，"特别是那位周医生的办公室。"

五分钟后，监控室里挤满了警员和技术人员。屏幕上分割出十六个画面，其中一个显示周焕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打字。

"放大那个。"祁墨命令道。

画面放大后变得模糊，但仍能看清周焕在浏览某种图表。

"心理测评系统。"俞琛凑近屏幕，"但界面是自定的，不是市面常见版本。"

突然，周焕站起身，从书柜后取出一个小型保险箱。输入密码后，他拿出一本皮质笔记本，快速翻到某一页，对着电话说了什么。

"能听到声音吗？"祁墨问技术员。

"需要接入他们的内线，至少要十分钟。"

"来不及了。"祁墨直起身，"我要当面问清楚。"

"等等！"俞琛一把拉住他，"如果他是凶手，这样会惊动他；如果不是，我们会失去真正的嫌疑人的线索。"

祁墨甩开他的手："警察的工作就是直面嫌疑人，不是玩心理游戏。"

他转身冲出监控室，俞琛紧随其后。电梯下行时，两人之间的空气几乎凝固。

"你有搜查令吗？"俞琛突然问。

"正在申请。"

"也就是说没有。"俞琛冷笑，"你打算怎么解释闯入他的私人办公室？"

祁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警民合作，热心市民提供线索。"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祁墨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局长？"

通话很短，祁墨只说了几个"是"和"明白"。挂断后，他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又一起失踪案，城东区。"他咬牙道，"十五岁女孩，昨晚补课后失踪。"

俞琛的眼睛微微睁大："距离这里二十公里。"

"所以我们的周医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祁墨狠狠按下电梯按钮，"收队！"

警员们迅速集结离开。回到车上，祁墨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该死！"

俞琛沉默地坐在副驾驶，突然说："调头，去新案发现场。"

"什么？"

"所有失踪者都来过这个中心，这不可能是巧合。"俞琛的声音异常坚定，"但凶手不止一个人，或者...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人。"

祁墨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发动车子："你最好是对的，教授。"

当警车呼啸着驶向城东区时，蓝鲸中心的某个窗口，周焕正放下望远镜，拨通了一个电话："他们走了...是的，包括那个心理学家...不，他没有起疑...计划继续。"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和周焕一模一样的声音："很好，让'收藏品'们再等等，真正的演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