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长城

1980年的第一场冻雨里，顾明哲拆开了机械部加急密件。深蓝封皮上“7812工程”的钢印，与他出生时父亲病榻前的呓语完全重合。泛黄的《赤脚医生手册》从书柜跌落，飘出一张烧焦的结婚照——正是陆烽的母亲搂着顾家祖母在沪明厂门口的合影。

“美方代表坚持要原始密码。”陆烽将热姜汤放在示波器旁，军装已换成三接头皮鞋的干部装，“那套齿轮加密法，现在关系到三千万美元外汇。”

顾明哲的指尖停在父亲遗书某行：“……7812并非编号，是圆周率第七到第十位……”他突然抓起圆规，在合资协议背面画出费马螺旋线。当笔尖停在第7812微米处时，图纸浮现出蓝光水印——这才是真正的收割机3D分解图。

谈判桌下暗流涌动。美方技术顾问史密斯转动黄铜齿轮钥匙，墙上的投影突然闪现乱码。顾明哲认出这是IBM新研发的ASCII加密，他端起茶缸假装暖手，在雾气弥漫的杯壁写下反相代码。

“我们需要实物演示。”史密斯的中文带着德州腔，金表磕在陆烽的54式弹壳上。顾明哲注意到他尾戒刻着贺氏家徽，茶色镜片后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胎记。

试机日大雪封山。陆烽启动收割机的瞬间，显示屏突然跳转为血红警告。顾明哲扑向操作台，在倒计时30秒内输入圆周率第七位开始的数列。当7812四个数字亮起绿光时，隐藏在变速箱里的自毁装置戛然而止。

“小心！”陆烽撞开顾明哲的刹那，改装过的收割机刀片擦过他左臂。鲜血染红雪地时，顾明哲看清了史密斯藏在手套里的引爆器——正是当年贺淬刃在矿洞使用过的型号。

追捕在冰封的竹沥沟展开。顾明哲将弹壳钥匙插入山体防空洞，战时留下的蒸汽管道突然喷发。史密斯在浓雾中举起双筒猎枪，却被陆烽用铁链绞住扳机。枪响时，生锈的齿轮组恰好转到1953年的安全阀角度，跳弹击碎了贺淬刃的尾戒。

省公安厅的吉普车碾碎冰棱时，顾明哲正用牙撕开急救包。陆烽染血的衬衫下，露出机械厅特批的合资文件——他们用身体护住的不仅是彼此，还有中国首套自主知识产权的联合收割机图纸。

深夜的农科所飘着柴油与血腥味。顾明哲在换药时突然说：“7812也是我的出生时辰。”陆烽沉默着解开领扣，锁骨下的烫伤疤不知何时被他纹成了齿轮状，中央刻着“1975.7.812”。

雪停时，晨雾中传来《婚姻法》修订通过的广播。顾明哲将染血的弹壳焊成戒指，陆烽用收割机轴承打磨出指环。他们在未完工的正字碑前交换信物时，山脚下传来沪明机械厂复产的汽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