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水雾喷涌而出的刹那,整个仓库变成了蒸笼。滚烫的水珠砸在铁皮墙上发出炒豆般的爆响,化学药剂与水流混合后升腾起呛人的黄绿色烟雾。我眯起眼睛,看到养父的指甲在观察窗上刮出的"S"形血痕正在被水雾冲淡——那是老宅地下通风系统的标记,去年温二哥坚持要改造的部分。
"左边配电箱!"
养母的喊声穿透水幕,她整个人贴在舱门内侧,手掌在玻璃上压出苍白的印子。我扑向控制台时,余光瞥见同学A正拖着受伤的腿往积水里扔什么东西,她的战术腰带勒在合伙人脖子上,把那管蓝色注射剂绞得咯吱作响。
控制台的金属表面烫得惊人,指尖刚碰到键盘就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屏幕闪烁着一行红色警告:【通风系统联动启动】。这个提示让我的血液瞬间结冰——如果这里的密封舱连接着老宅通风系统,那么此刻正在卧室熟睡的温父温母……
"婉婉!"
同学A的尖叫让我猛地回头。合伙人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注射器闪着寒光朝我咽喉刺来。我侧身闪避,针尖擦着锁骨划过,将将扎进控制台暴露的电线。蓝色液体接触火花的瞬间,整个仓库爆出刺眼的电弧光。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亮光,养父的手突然从舱门缝隙伸出。那枚染公证处印章滚到我脚边时,他嘴唇开合的最后口型是"祠堂"。积水已经漫到小腿,浸泡着印章上渐渐晕开的血迹。
合伙人再次扑来时,我抓起消防斧劈向控制台。金属碰撞的火星引燃了泄漏的化学气体,爆燃的气浪将我们双双掀飞。后脑勺撞上铁架的剧痛中,我看到所有照明同时熄灭,只剩下密封舱的应急灯在水雾中投下鬼魅般的红光。
"同...学A?"
我的声音被浓烟呛得支离破碎。回答我的是右前方沉重的倒地声——合伙人面朝下栽进积水里,他的白大褂下摆飘起一张磁卡。爬过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当看清磁卡上印着的温家祠堂平面图时,我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同学A的呼吸声从货架后方传来,越来越微弱。拖着她的身体往通风口移动时,我的手背蹭到地上一滩粘稠液体。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来,照出掌心刺目的鲜红。
"配电箱...有手动关闭阀..."
养母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转头看见她已经撬开舱门爬了出来,湿透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她跌跌撞撞扑向墙边的金属柜,颤抖的手指抓住红色旋钮。
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喷淋系统终于停止。寂静像一床湿透的棉被压下来,只有排水管还在滴滴答答作响。合伙人抽搐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磁卡边缘反射着诡异的蓝光——那上面用荧光材料标记的路线,直指祠堂最隐蔽的地下室。
同学A的睫毛上结着霜,她挣扎着指向我的口袋:"印章...背面..."
公证处印章在月光下翻转,背面的铅笔字迹被血晕开大半,但还能辨认出"契约"和"地下室横梁"几个词。养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指着合伙人腰间晃动的钥匙串,那上面挂着和温二哥袖扣同款的荆棘权杖吊坠。
远处传来警笛声时,我们正把养父从舱体里拖出来。他的白大褂前襟全是血,右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同学A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瞳孔因为神经毒素而放大,却死死盯着通风管道:"听...有风扇停转的声音..."
确实有某种机械运转的杂音正在消失,方向正是温家老宅。养母撕开合伙人衬衫口袋的动作像在撕扯猎物,抖出来的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已发送消息让我的胃部绞痛:【01:30 全系统启动】。
现在是一点四十七分。
警车急刹在仓库外的刺耳声响中,同学A用尽最后力气把磁卡塞进我手里。她沾血的手指在卡片背面划出三道痕迹,正好对应祠堂平面图上三个通风口的位置。养父突然睁开眼睛,他抓住我衣领的手冰凉得像具尸体:"祠堂...梁下...你小时候..."
第一束警用手电光刺破雾气时,我正把印章和磁卡一起塞进内衣口袋。金属的寒意贴着肋骨,仿佛温二哥那双永远带着算计的眼睛。养母突然扳过我的脸,她的拇指擦过我眼下,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去吧。"她把合伙人的钥匙串按进我掌心,铁锈味的呼吸喷在我耳畔,"这次换我们拖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