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关机完成”四个大字,我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扔进储物柜里,好像它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然后我轻轻吹起了口哨,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学校。
周五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这个时间,原本应该是我去上心理学选修课的时候。
然而,我却对他撒了一个谎,告诉他我要去图书馆补作业。
这个谎言实在是太过拙劣,毕竟期中考试才刚刚结束。
当我说出这个谎言时,他抿着嘴点了点头,但他的眼神却明显暗了下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子,似乎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我当然知道那书包里装着什么:绳索、镇静剂、备用手机,还有那本他永远不离身的黑色笔记本。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平衡。
我假装不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跟踪我,而他也假装给我足够的自由。
这种表面上的和谐在我看来其实只是一层脆弱的纸,一捅就破。
然而,就在今天,我决定要打破这个平衡。
城西游乐园的过山车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好像一条沉睡的巨龙,等待着勇敢的人去挑战它。
我站在售票窗口前,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张票,然后特意挑选了最显眼的红色车厢。
当我坐在红色车厢里,系好安全带,心跳开始加速。
随着列车缓缓启动,我能感觉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列车逐渐加速,爬上了高高的轨道,我紧紧抓住扶手,感受着身体被离心力拉扯的感觉。
当列车到达最高点时,我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整个世界。
在这一刻,我想象着他可能出现的表情。
他会先查看图书馆的监控,发现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那里。
然后,他会黑进学校的Wi-Fi系统,试图定位我的手机。
然而,他会惊讶地发现,我的手机信号最后消失在学校图书馆里。
现在,小川大概正开着车,在每条我有可能会出现的街道上疯狂穿梭,他的呼吸急促,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过度用力。
这个想象让我的胃部泛起一阵甜蜜的痉挛,好像有无数只蝴蝶在里面翩翩起舞。
“要拍照吗?”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看到过山车出口处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我刚刚在过山车上的照片。我微笑着点头,对着镜头比了一个V字手势。照片上的我,眼睛亮得惊人,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看起来充满了活力和快乐。
四点三十分,我在鬼屋前排队。前面是一对情侣,女孩正撒娇地往男孩怀里钻。
我突然想起上周和小川来这里时,他全程紧握我的手,在幽灵跳出来的瞬间直接把我护在怀里。
当时他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却还强装镇定说“别怕”。
五点十五分,我坐在旋转木马上,手机依然关机。
他现在应该已经发现图书馆的储物柜了,也许正把脸埋进我的外套里深呼吸,试图寻找线索。
他总是喜欢闻我的东西,像个痴迷气味的小狗。
六点整,暮色开始笼罩游乐园,我买了支棉花糖,慢悠悠地走向大门口。
是时候结束这场游戏了——再玩下去可能会真的伤到他。
“小莉!”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比预想中嘶哑得多。
转身的瞬间,我被一股大力拽进怀里。
小川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汗水、薄荷糖和那种独特的、只属于他的荷尔蒙味道。
他的身体抖得厉害,心跳声大得隔着两层衣服都能听见。
“三个小时…”他在我耳边嘶声说,“整整三小时十八分钟…”
我抬头看他,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嘴唇被咬得血迹斑斑,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憔悴。
“你骗我…”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你说去图书馆…却在这里…和别人…”
“啊?什么别人?”我皱眉。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我在过山车出口拍的照片——那个V字手势被放大到模糊,而背景角落里有个模糊的男性身影。
“那是路人甲!”我哭笑不得,“你就为这个——”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塞进车里。
他“咔嗒”一声锁死了全部车门,油门踩到底冲出了停车场。
“小川?”我试探性地碰他的手臂,触到一片紧绷的肌肉,“你冷静点…”
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路况,下颌线绷成一道锋利的棱角。
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腼腆内敛的男孩,而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车停在他家车库时,我的手腕已经被他攥出一圈红痕。
他半拖半抱地把我带进卧室,从书包里掏出那卷熟悉的红绳。
“你要绑我?”我挑眉。
他动作一顿,眼神闪烁:“你…不喜欢就拒绝…”
我笑了,主动躺到床上,双手举过头顶:“来吧。”
这个反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绳子在他手中犹豫地晃了晃,最终小心翼翼地缠上我的手腕。
他打结的手法很专业,既不会弄疼我又确保挣脱不开——后来他坦白是在网站上学的。
“为什么?”他跪在床边,手指轻抚我的脸颊,“为什么要消失?”
“想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诚实地说,“真可爱。”
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我差点疯了…以为你被绑架…或者出车祸…或者……”
“或者跟别人跑了?”我说。
绳子突然收紧了一分。
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我脸上:“不可能,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那就证明给我看。”我挑衅地仰头,“光说不做可不行——”
嘴唇忽然被紧紧堵住,这个吻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那种克制和温柔,而是充满了暴风雨般的侵略性。
他的嘴唇用力地压在我的唇上,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牙齿磕到了我的嘴唇,一阵刺痛袭来,血腥味在我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当他的手开始探进我的衣摆时,我不禁浑身一颤,身体本能地弓起。
就在他的手即将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等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额头抵着我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不行,这样你会恨我的……”
“笨蛋。”我轻声说道,同时挣了挣手上的绳子,“你觉得我要是真的不愿意,会这么配合你吗?”
他似乎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扫过我的皮肤,带来一阵痒意。
“解开。”我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他像是被我吓了一跳,立刻照做,动作慌乱得像是在拆除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绳子刚一松开,我便迅速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然后揪住他的领带,迫使他直视我的眼睛。
“你以为只有你在痛苦吗?”我说,“每次看到你克制自己不碰我的样子,我都恨不得把你拖进黑暗里……”
他的瞳孔骤然扩大,呼吸停滞了一秒。
“现在。”我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那一夜,我们终于做了一直都想做的事,我看到他眼角有泪光闪动,这种完全占有的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餍足地要了对方一次又一次。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时,我浑身酸痛地醒来,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手里端着早餐托盘,他的黑眼圈很重,像是一夜没睡。
“早安。”我伸了个懒腰,故意让被子滑下肩膀,“睡得如何?”
“没睡…”他小声承认,“在…检查你的呼吸…”
我心头一暖,凑过去咬了口他手中的吐司:“下次一起睡,这是命令。”
他乖乖点头,眼神却飘向我的锁骨——那里有他留下的吻痕,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立刻脸红着别开脸。
“喜欢你的杰作?”我故意扯开衣领。
“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说,“太用力了…”
“笨蛋。”我捏他的脸,“我是在夸你。”
他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这个能把我绑起来的男孩,其实一直被无形的绳索系在我手中。
又是几年后,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格外灿烂。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致辞,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的阴郁男孩。
剪裁合身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发言时声音清亮沉稳。
只有我知道,他口袋里装着镇静剂,演讲稿背面用铅笔写满了我的名字——这是他上台前安抚焦虑的小习惯。
“最后,感谢所有陪伴我们走过这段旅程的人。”他的目光越过人群锁定我,“有些相遇像是命中注定,将两个不完整的灵魂编织成完整的图景。”
台下响起掌声,而我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看似普通饰品,实则是小川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内置GPS定位器。
作为交换,他的手机上装着我写的监控程序,会记录每一个接近他的异性。
变态吗?也许,但我们乐在其中。
“为毕业生代表献花!”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按照流程,应该由学生会主席献花。
但当他接过花束时,他突然单膝跪地,在全场惊呼中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小莉,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盒子里的钻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上周帮他整理房间时发现了戒指,还有三套不同的求婚方案笔记。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我的反应。
我在他耳边轻声道:“先说好,戒指不能比我现在的手镯功能少。”
周围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没人明白我们的暗号。
只有小川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男戒。
“GPS、心率监测、紧急呼叫…”他如数家珍地小声汇报,“还有你上次说的防丢失警报…”
我笑着朝他伸出手:“那还等什么?”
戒指套上手指的瞬间,周围响起更多欢呼和掌声。
“现在你可以永远锁着我了。”我说。
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下,呼吸喷在我颈间:“早就锁住了…从第一天开始…”
他说的是许多年前我们初见那个雨天,我在喷泉边发现他跟踪的那天。
而我说的是昨天刚签好的同居协议,以及他父母终于接受的心理治疗进展报告。
退场时,闺蜜拦住我们:“恭喜!不过……”
她犹豫地看了眼我们交握的手:“你们真的确定要…”
“要什么?”我挑眉。
“同居…结婚…”她压低声音,“他之前那些行为…真的没问题吗?”
小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捏捏他的手,对闺蜜微笑:“你知道飞蛾为什么扑火吗?”
“因为…本能?”闺蜜思考几秒后说。
“因为火焰对它们而言不是死亡,而是归宿。”我靠在小川肩上,“我们就是彼此的火焰。”
“真的是疯了…”闺蜜一脸茫然地走了。
小川低头看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你真的那么想?”
“不然呢?”我晃了晃手上的戒指,“难道你会放我走?”
“不会,死也不会。”他斩钉截铁地说,随后又犹豫起来,“除非…你真的想…”
“笨蛋。”我踮脚亲他,“我的心早就被你锁住了——从我发现你跟踪却故意给你机会的那天起。”
阳光将我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不远处,摄影师喊我们过去拍毕业合照。
小川习惯性地检查我的“手镯”电量,而我顺手整理他的领带——上面别着一个精致的银杏叶领带夹,和五年前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一模一样。
“对了。”走向摄影区时他突然说,“医生同意了。”
“什么?”
“减药量。”他眼睛亮亮的,“说我的…症状…改善很多…”
我捏捏他的手说:“因为我满足了你的所有安全感需求?”
“因为你让我明白.…”他罕见地主动吻了我的额头,“爱和被爱都不需要那么痛苦。”
摄影师指挥我们站好,他的手自然地环上我的腰。
快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他房间里那面照片墙——很快,这张照片也会被加入收藏,成为我们扭曲却美好爱情故事的又一个见证。
而这一次,我们都在画面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