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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49】治愈之罪(上)

莫比乌斯呼吸

魔法历437年,战争落幕后的第三个春天。

  我伫立在救助站门口,目光落在远处城墙上那道蜿蜒的裂痕上——那是最后一战留下的伤疤。

  三年光阴流转,城墙上的痕迹却依然清晰,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深深镌刻在我的灵魂之中,隐隐作痛。

  “小莉医生!东边又送来一个伤患!”安安的声音突然从屋内传来,打断了我原本有些纷乱的思绪。

  我猛地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拢了拢那几缕散落的头发,然后快步如飞地赶回屋内。

  我的救助站规模不大,只有区区三间治疗室和一间小小的配药房,但在这荒郊野外的城郊地带,这里已经算得上是方圆十里内唯一的医疗点了。

  “什么情况?”我一边快步走进治疗室,一边冷静地问道,同时迅速系上那条沾满各种药渍的围裙。

  “中毒,情况很严重。”安安的声音明显比平时低了八度,似乎生怕惊醒那个躺在治疗台上的伤患,“是个雇佣兵,他们把他扔下就走了,好像很怕惹上麻烦。”

  我快步走到治疗台前,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的脸色异常发青,嘴唇更是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紫黑色。

  他的右臂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严重溃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即使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下,他那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依然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倔强,给人一种就算是在生死边缘,他也绝不轻易屈服的感觉。

  我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感受着他的生命波动。

  我的魔力自动开始分析他的状况——蛇毒,混合了某种黑魔法,正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准备解毒剂,要双倍的月见草精华。”我转头对安安说,同时将双手悬在他的伤口上方。

  淡绿色的光芒从我指尖溢出,像流水一般渗入他的伤口。

  这是我的魔法——治愈之力,在别人手中,魔法可能是武器,是工具,但在我这里,它只能是救赎的方式。

  男人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按住他。”我命令道,加大了魔力输出。

  接下来的三天,我几乎没有离开他的身边。

  这种混合毒素异常顽固,我的魔力消耗得厉害,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

  安安几次想替换我,让我去休息,但我拒绝了,只有我的魔力强度能够压制这种毒素。

  终于,第三天傍晚,当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男人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

  那是一双我从未见过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像极了秋日里最清澈的蜜糖,却又带着战士特有的锐利。

  “你…”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扶起他的头,喂他喝下一口温水。

  “别说话,你中毒很深,需要休息。”

  他的目光落在我疲惫的脸上,又环视了一圈简陋的治疗室:“这是哪里?”

  “城郊救助站。”我简短地回答,继续用魔力检查他体内残余的毒素。“你的同伴把你送来后就离开了。”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不是同伴,只是临时雇主。”说完这句,他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他会继续昏睡,却听见他轻声问:“你救了我多久?”

  “三天。”我说。

  “为什么?“他的突然发问让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这是我的工作。”我回答,声音比想象中更冷淡。

  他再次睁开眼睛,直视着我:“不,不只是工作,你的魔力…很特别。”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很少有人能直接感知到魔力的细微差别,除非……

  “你也有魔力?”我忍不住问。

  他微微点头,虚弱地抬起手。

  一道蓝色的光芒在他指尖闪现,随即迅速消散。

  “不多,主要是增强体质类的,不像你……”他看向我仍在发光的双手,“你是天生的治愈师。”

  我没有回应。

  天生的治愈师?如果他知道这双手曾经做过什么,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叫小川。”他突然说。

  “小莉。”我简短地回答,然后站起身,“你需要休息,毒素还没完全清除。”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他说:“谢谢你,小莉。”

  那声“谢谢”让我的胸口发紧。

  我快步走出治疗室,关上门后靠在墙上,深呼吸了几次。

  每次听到患者道谢,那些被我深埋于心底的记忆就会翻涌上来——血与火交织的战场医疗帐篷,那个我无论如何也治不好的士兵,以及最后时刻他抓住我的手说……

  “求你了,医生,给我个痛快。”

  我的手在颤抖,即使过了三年,那个场景依然清晰如昨,我甩甩头,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小川还需要进一步的解毒剂,我得去配药房准备。

  一周后,他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他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我想这得益于他自身的增强魔力。

  每天清晨,我都能看到他在救助站后面的小院子里做简单的体能训练。

  “你应该多休息。”这天早上,我端着用药草泡的茶走到他身边。

  他接过茶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躺久了浑身难受。”

  他喝了一口茶,然后对我做了个鬼脸:“咦…还是这么苦。”

  “良药苦口。”我忍不住微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他比刚来时气色好很多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小莉。”他突然正色道,“我想留下来帮忙。”

  我愣住了:“什么?”

  “我说我想留下来。”他放下茶杯,直视我的眼睛,“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这里没什么可做的,而且…”我想说这里条件艰苦,报酬微薄,但被他打断了。

  “我看到你每天从早忙到晚,安安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他指了指院子角落堆放的木柴,“这些粗活我都能做。我还会一些基础治疗——在雇佣兵团里学的。”

  我犹豫了,救助站确实缺人手,再者……

  “求你了…”他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我保证不会添乱。”

  就这样,他留了下来。

  起初我还有些顾虑,但很快发现他是个得力的助手。

  他力气大,能搬运重伤患,他手脚麻利,能迅速准备好我需要的药材。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奇特的安抚能力,能让焦躁的病人平静下来。

  一个月后的雨夜,救助站来了一位高烧不退的小女孩,她的父母焦急万分,说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我诊断出是魔力紊乱症——这在战后出生的孩子中很常见。

  “需要稳定她的魔力流动。”我对小川说,“帮我按住她,这个过程可能会疼。”

  小女孩在治疗过程中痛苦地挣扎哭喊,她的父母在门外焦急地踱步。

  就在我的魔力即将耗尽时,小川突然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借你一些力量。”他低声说。

  一股温暖的能量缓缓流向我,虽然不是治愈系的魔力,但足以支撑我完成治疗。

  当小女孩终于平静下来,沉沉睡去时,我几乎虚脱地倒向一旁,被小川稳稳扶住。

  “你还好吗?”他关切地问。

  我抬头看他,发现我们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金棕色,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慌忙站直身体。

  “谢谢,我没事。”我快速说道,转身去查看小女孩的情况。

  那晚之后,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工作时,我们的配合更加默契,闲暇时,我们会一起喝茶聊天。

  他告诉我他作为雇佣兵的种种经历,而我则分享一些不涉及战争的治疗心得。

  三个月后的一天傍晚,我正坐在门廊上整理药材,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给。”他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花草茶,“今天辛苦了。”

  我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传来。

  我假装没注意到,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小莉。”他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

  “嗯?离开?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哪里。”他望着远处的夕阳,“战争结束这么久了,你难道不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水面映出我疲惫的脸。

  “我…不能离开。”我轻声道。

  “因为救助站?”

  “因为…”我停顿了一下,“这是我的赎罪。”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小川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赎罪?什么意思?”

  我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药草碎屑。

  “没什么,当我没说,该去准备晚餐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小莉,等等。”

  他的手掌温暖而粗糙,让我无法挣脱。

  我站在那里,背对着他,害怕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

  “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敲在我心上。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勉强笑道:“真的没什么,只是……你知道的,战争期间,每个活下来的人都有需要赎罪的地方,不是吗?”

  他看了我很久,最后松开了手。

  “嗯,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那一刻,我几乎想告诉他一切——关于那个夜晚,关于我失控的魔力,关于那个我亲手结束的生命。

  但最终,我只是默默走向厨房,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暮色中。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我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小川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我却对他隐瞒着最重要的秘密。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看我?会离开吗?

  我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

  院子里,月光如水,我看见小川也醒着,独自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我隐约看出那是一枚徽章——某种部队的标志。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攫住了我。

  那个夜晚,那个士兵,他胸前的徽章……

  我不敢再想下去,悄悄退回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起床,发现小川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你看起来没睡好。”他递给我一杯提神茶。

  “做了噩梦。”我含糊地回答,接过茶杯时故意避开他的触碰。

  整个早晨,我都心不在焉,直到安安急匆匆地跑进来:“小莉医生!村口有马车翻了,好几个人受伤!”

  我和小川立刻拿起医疗箱冲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忙着救治伤者。

  在紧张的工作中,我暂时忘记了昨晚的不安。

  傍晚时分,当我们终于处理完所有伤患,小川突然问我:“小莉,你听说过‘铁狼’雇佣兵团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夜晚,那个士兵的徽章上,正是一只银色的狼。

  “听…听说过一点。”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怎么了?”

  小川的表情变得严肃:“我在找一个人,他是我在‘铁狼’时的战友,叫阿杰,战争结束后就失去了联系。”

  我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得不假装整理药材来掩饰。

  “也许…他回家了?去了别的地方?”

  小川摇摇头:“我找过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最后有人见到他是在南线战场的医疗站,之后就…”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总觉得他还活着,在我不知道的某处。”

  我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他看出我眼中的愧疚与恐惧。

  “战争让很多人失踪,也许…也许他不想被找到。”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也许吧。”

  那一刻,我知道我再也无法逃避了。

  那个夜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南线战场最后的惨烈战役,源源不断送来的伤兵,我连续工作三天三夜后魔力开始失控,然后是那个胸前戴着铁狼徽章的士兵……

  “小莉?你没事吧?”小川关切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抬起头,看着他担忧的面容,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小川,我有事要告诉你…关于你的朋友阿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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