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刚响,紫烟正伏在永宁宫檐角观察昭阳殿的动静。忽听"咚、咚、咚"三声闷响——像是有人用头在撞宫门。
她浑身汗毛倒竖。这声音太熟悉了,三年前春杏被杖毙时,也是这样用额头撞着冷宫的门,一遍遍喊着"娘娘救命"。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宫墙上的苔藓泛起诡异的荧光。
紫烟飘到永宁宫门口,门缝里渗出浓稠的黑雾,雾气中浮现一张腐烂的脸:春杏的眼眶空荡荡,蛆虫在溃烂的伤口里蠕动,下颌骨咔嗒作响,仿佛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娘娘..."春杏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紫烟注意到她颈间有勒痕,那是被白绫绞杀的痕迹。
冤魂的指甲突然暴涨,刺入门缝:"您可还记得,奴婢临死前求您救救全家..."紫烟后退半步,指尖掐诀想施法驱散怨气,却发现自己魂魄竟被黑雾缠住。
春杏的冤魂突然暴戾起来,十指抠住门缝,硬生生将宫门撕开一道裂缝。
裂缝中涌出无数双惨白的眼睛,全是身着宫女服饰的魂魄。"她们都是采药宫女..."春杏的眼泪化作磷火滴落,"娘娘,您真的以为,只是奴婢一个人被冤枉吗?"
紫烟的嫁衣无风自动,她想起入宫后接手的药膳房。那时为了给皇帝调理身体,她亲自去御药房挑选药材,发现药库角落堆着许多发霉的草药。
管事的刘公公当时笑着说:"贵妃娘娘仁心,这些陈年旧药留着也是浪费,不如让采药宫女们重新炮制。"
那些宫女全是新入宫的,紫烟记得她们的手上都有被草药汁液灼伤的痕迹。
春杏突然扯住紫烟的衣角,露出肚腹处蠕动的蛆虫:"娘娘可知,奴婢为何会突然变成采药宫女?因为皇后娘娘说,只有采药宫女才能接近药库...接近那碗堕胎药..."
紫烟瞳孔骤缩。药渣里有蜈蚣残肢的事她一直藏在心底,此刻春杏的话却撕开了更大的伤口。
她突然想起,春杏被杖毙那日,正是她发现药渣异样的前夜。
"皇后让你在药里下毒?"紫烟的声音带着颤音,春杏却摇摇头,眼眶的磷火突然爆燃:"不是下毒,是...转移!"
黑雾中浮现出春杏生前的记忆:皇后寝宫的密室里,檀香袅袅,皇后正将一碗红花汁滴入瓷瓶。
瓷瓶里泡着紫烟的贴身玉佩,牡丹纹在药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本宫要借你的玉佩,让你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皇后轻笑,春杏跪在地上,捧着掺了蜈蚣毒的红花汁,"娘娘放心,奴婢定会神不知鬼不觉。"
画面一转,春杏正将毒液滴入紫烟的药碗。她的手抖得厉害,药汁溅到碗底牡丹纹上,瞬间泛起黑气。
紫烟突然推门而入,春杏慌忙将药碗藏到身后。"你在做什么?"紫烟的声音带着疑惑,春杏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娘娘,奴婢...奴婢只是想帮您试试药的温度。"
记忆画面戛然而止,春杏的冤魂突然发出凄厉的嚎哭:"娘娘杖毙奴婢时,可曾想过,奴婢全家老小都被皇后灭口了?可曾想过,药渣里的蜈蚣,本就是奴婢的魂魄所化?"
紫烟的魂魄剧烈震颤,春杏的指甲突然刺入她的心口。
黑雾中传来其他冤魂的哭嚎:"我们被皇后灌下毒药,死后魂魄都被炼成了药引子!""贵妃娘娘,您若不为我们报仇,我们便永世不得超生..."
"等等!"紫烟咬破舌尖,以心头血画出一道镇魂符。
黑雾稍退,她定睛看向春杏的冤魂:"你说药渣里的蜈蚣是你魂魄所化?可本宫分明看见,那蜈蚣身上有被碾碎的朱砂痕迹。"
春杏的嚎哭突然止住,眼眶的磷火开始闪烁不定。
紫烟继续逼问:"朱砂只有御药房才有,你一个采药宫女,如何能接触到?除非...有人故意将朱砂混入药渣,栽赃本宫!"
黑雾中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春杏的冤魂骤然扭曲,化作无数黑蝶四散。
紫烟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片沾着血字的瓷片——正是她冤死时渗出的符文。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德全的声音带着惊慌:"陛下!昭阳殿地宫有异动!"紫烟的嫁衣骤然绷直,她嗅到了地宫深处传来的腐臭味。那些冤魂的哭嚎声突然汇聚成一句话:"去地宫,去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