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北跌跌撞撞逃回角村时，夕阳正将村口老槐树染成血色。
他浑身血污的模样本该引人惊呼，却见围上来的村民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不是担忧，而是藏在眼底的暗喜。
"乡亲们！大事不好了，阿龙被杀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却换来一片嗤笑。最先开口的老妇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真的吗？死了吗？太好了！"
旁边的壮汉搓着手望向天际，语气里竟带着讨好：
"希望海王不要生气呀，我们这就来为您献上新的祭品。"
"把姓刘的绑起来！带到菜人市场！"
怒吼声从人群中炸开。
刘北这才惊觉不对劲，后退两步却被农具绊倒。
村民们一拥而上，有人用石头砸他脊背，有人挥着木棍劈头盖脸打来，更有农妇掏出缝衣刀划向他手臂：
"你让我儿子去当兵送死！还我儿子命来！"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让你们子女不用被献祭，你们却..."
话未说完，一记重拳砸在他太阳穴上，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等他被冷水浇醒，才发现自己被捆在村中心的石磨旁，周围站着个面若冰霜的儒袍男子——
独眼龙之子独浊义，手中白骨扇正懒洋洋敲着掌心。
"刘北啊刘北，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独浊义戴上半块铁质面具，阴影中眼神如毒蛇
"自从你杀了我父亲，我便用粮食喂饱这些'良民'。现在他们才是真正的'海王信徒'——用亲人换粮食，拿人肉当酒菜。"
他抬手一挥，村民们立刻将哭嚎的妇人、挣扎的孩童装进麻袋
"看到那些菜人了吗？女人卖作肉票，男人丢进斗兽笼，死人剁成肉馅——这一切，可都是你的功劳啊。"
麻袋套头的瞬间，刘北突然感到掌心发烫。
一缕白火从皮肤下渗出，他这才惊觉：
在尸山血海中挣扎时，竟不知不觉悟了法力。
插个题外话，曾经上官月那树精耗尽千年心血铸造"千叶浮梦灯"，却始终无法引动法器共鸣，只能望着巡山顶的孤灯叹气：
"原以为聚齐星辰花瓣就能入法门，谁知连灯芯都点不亮...果然，天赋这种事，强求不得。唉，只能用来泡茶了。"
书归正传。
此刻，刘北在黑暗中感受着体内翻涌的法则之力。
灵力与法力的区别在他脑海中清晰呈现：
灵宗修士以血脉为基，法门强者借法宝通神。
可他没有法器，唯有这团从杀意中诞生的白火。
良久之后，当麻袋被扯开，眼前的菜人市场犹如地狱：
赤身裸体的妇人排成一列，刀斧手正挨个割开她们咽喉；
斗兽笼里，少年们拿着锈刀互相砍杀，观众席上的独浊义啃着人骨酒杯，笑得癫狂。
"哈哈哈，刘北，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保护的'子民'！"
独浊义在台上毫不掩饰的眼中嘲笑。
"现在，让我看看——你这没法器的野修，能在本公子的人骨扇下撑几招？"
刘北听完之后，闭目低吟，白火突然从七窍溢出。
当他再睁眼时，周身已裹着熊熊烈焰，衣袍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独浊义瞳孔骤缩，挥扇召出黑雾：
"有点意思...但你以为，仅凭这点火候，就能逃出我的'人间炼狱'？"
独浊义的白骨扇划过半空，黑雾如活物般缠上刘北脚踝，腐臭气息中夹杂着亡者低语。
他踩着血水踱步靠近，面具缝隙里渗出幽绿荧光：
“听说你在尸堆里悟了火法？怎么，想效仿燧人氏钻木取火？”
扇面猛地展开，十八道白骨咒文闪烁
“先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法则之力’。”
刘北咬牙挥出火鞭，却见火焰触到黑雾瞬间化作飞灰。
独浊义指尖捏着咒诀，脚下浮现六芒星阵，阵眼处嵌着颗跳动的人心：
“看见这颗‘贪嗔心核’了吗？你保护的村民亲手挖出来献给我——他们说，只要能吃饱，剜心剜肺都愿意。”
黑雾突然凝成锁链，将刘北钉在染血的石柱上
“而你，还在幻想自己是救世主？”
“你以为用村民的恐惧就能击溃我？”
刘北怒喝一声，周身白火暴涨，烧断脚踝处的黑雾，
“阿龙临死前告诉我，当年你父亲烧杀抢掠时，是表哥拼了命护住全村！”
“护住全村？”
独浊义突然大笑，白骨扇重重拍在刘北肩头，咒文渗入皮肤的瞬间，他眼前闪过幻觉：
村民们举着锄头冲进粮仓，将阿龙储备的赈灾粮哄抢一空，有人甚至用襁褓裹着粮食，任由婴儿在地上啼哭。
“看到了吗？你表哥的善心，不过是养肥了一群白眼狼。”
刘北瞳孔骤缩，白火竟因此黯淡几分。
独浊义抓住机会，黑雾化作巨手掐住他脖颈：
“知道为什么你的火法伤不到我？
因为这些黑雾里，全是你子民的‘恶念’——嫉妒、贪婪、背叛。”
他凑到刘北耳边，声音低得像毒蛇吐信
“他们恨你不让他们继续献祭孩童，恨你断了他们的‘海王赏赐’，甚至恨你长得比他们体面。”
“不可能...”
刘北感觉喉间腥甜，眼前却不断闪过村民的脸——
卖儿卖女的老汉、挥刀砍他的农妇、抢粮食时抓伤孩童的壮汉。
那些曾被他救过的人，此刻眼里只有欲望的深渊。
“睁开眼睛看看！”
独浊义猛地扯开面具，露出半边溃烂的脸
“这是你表哥砍的。我用了三年，用三百个童男童女的血养出‘业火咒’，现在——”
他抬手召出白骨幡，幡面浮现鱼子县阿龙的尸体被剜心的画面
“该让你尝尝，被自己守护的人推入地狱的滋味。”
刘北望着幡面，白火突然转为赤红，他拼尽全力挣脱束缚，指尖在掌心画出燃烧的剑印：
“就算他们都堕落了...我也要杀了你这畜生！”
“杀我？”
独浊义甩动白骨扇，阵眼处的人心爆出血花，整座菜人市场开始崩塌
“你连自己的心都守不住，还谈什么救人？看看你身后——”
刘北回头，只见村民们举着带血的刀斧围上来，眼里泛着饥火。
那个曾被他从祭坛救下的女孩，此刻正啃着一块生肉，嘴角沾着血沫对他笑。
“这就是你的‘子民’。”
独浊义的声音混着黑雾钻进耳朵
“他们不是需要英雄，而是需要一个能被献祭的罪人。而你——”
白骨扇抵住他后心
“就是最好的祭品。”
赤焰与黑雾在废墟中绞杀，刘北每挥出一道火刃，就有一道咒文在皮肤上绽开血花。
独浊义却始终带着笑，那笑容比白骨更冷：
“知道法门修士为何强大？因为我们从不相信人性。而你——”
他踢断刘北膝盖，看着对方跪倒在村民的唾骂中，
“不过是个捧着善心喂豺狼的傻子。”
当白骨幡即将贯穿刘北胸膛时，他突然仰头大笑，血泪混着火焰滑落：
“就算是傻子...也要烧尽你这团脏东西！”
话音未落，他周身燃起自爆般的强光，那些曾被他救下的孩童幻影，竟在火光中逐一浮现。
独浊义瞳孔骤缩，挥扇后退：
“你疯了！你会连这些贱民一起烧死！”
“他们是贱民？”
刘北咳出鲜血，却笑得畅快
“那你呢？用人心炼丹的畜生，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
赤焰突然化作锁链，将独浊义拖向阵眼处的贪嗔心核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至少，我活得比你干净！”
独浊义的白骨扇裹挟着阴寒咒文狠狠砸下，刘北仓促间凝聚的火盾轰然碎裂。
滚烫的热浪与刺骨的黑雾相撞，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堆满人骨的祭坛上，嘴里喷出的鲜血在白骨间绽开诡异的花。
“看来你一点用都没有啊。”
独浊义慢悠悠晃着白骨扇，扇面上的咒文吞吐着幽光
“就这点本事，还妄想替阿龙报仇？”
“我要杀了你个老贼！”
刘北挣扎着爬起来，掌心白火再度燃起，却因剧烈的疼痛而明灭不定。
“你杀不了我。”
独浊义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欺近，白骨扇横扫而过，带起的黑雾化作狰狞鬼手，将刘北按在墙上。
他随意挥动手腕，刘北便如风中落叶般被甩来甩去，
“真是可笑，就你这点微末法力，在我面前不过是打小鸡仔！”
刘北被打得咳血不止，望着独浊义森然的面容，心中涌起绝望。
“走为上策。”
他咬牙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借着浓烟掩护，转身向城外逃去。
“大王，要追吗？”
一名手下握着长刀，望着刘北远去的背影问道。
独浊义抚弄着白骨扇，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不用了，想必这家伙也快要黑化了。
被自己守护的人背叛，被信任的人出卖，他心中的恨火，迟早会把他烧成和我一样的‘怪物’。
别管他，该干啥干啥，到时候他自然会投奔我们的。”
这时，又有手下匆匆跑来：
“大王，又来了一批把自己卖了的，银子又是不够了，怎么办？他们的卖身钱不够。”
“怕什么啊？我有的是钱。”
独浊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眼神扫过菜人市场里瑟瑟发抖的妇人们
“那群女的把自己卖成了菜人，就该承受这后果。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慈悲能换来粮食吗？
能换来命吗？”
“他们可是真可怜啊！”
那手下喃喃说道。
独浊义猛地转身，白骨扇抵住对方咽喉，森然道：
“哟，你可怜他吗？”
“我怎么可能去可怜他们呢？”
那手下慌忙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我只是觉得，先不把他们杀了。
让他们活生生的被截掉四肢，受尽折磨，这样才好！
看着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岂不比一刀杀了更有趣？”
独浊义盯着对方扭曲的脸，突然大笑起来：
“你不要心了吗？我已经够残忍了，你却更残忍。
好！
好！
这才是我要的手下！
就按你说的办，让所有人都知道，在我的菜人市场，仁慈就是最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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