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阿妈在做什么呀？
“阿妈在给你们煮酥油茶呢，小辞闻闻，是不是可香了？”
谢辞嗯。
白玛在石屋前支起铜锅，金黄的酥油刚滑入锅底，便发出滋滋的轻响，奶香味混着松木烟味漫出来。
谢辞蹲在火塘边添松木，火苗“腾”地窜高，映得她鼻尖通红。
张起灵离远些，危险！
张起灵背着竹篓从后山归来，话音未落便伸手拽住谢辞的胳膊往后带。
她鼻尖还萦绕着酥油香，抬头撞进他微蹙的眉眼里，那双眼睛像雪山融水般清冽，却凝着化不开的担忧。
谢辞没事的。
谢辞仰头冲他笑，指尖轻轻摸摸他的头顶，发间的银饰随动作轻晃。
谢辞你看，火苗都怕我呢。
他垂眸盯着她泛红的鼻尖，喉结微动：
张起灵怕你冒冒失失。
竹篓边缘露出几株格桑花，粉红的花瓣上还沾着雪山融水。
谢辞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咦，又去给我采花了？
谢辞伸手摸了摸花穗，指尖沾了点露水。
张起灵嗯。
谢辞格桑花要插在铜罐里才好看，等会儿放在佛堂窗台，阿妈念经时就能看见啦。
张起灵嗯。
他望着她发顶晃动的银饰，忽然抬手替她拨正歪掉的珠串：
张起灵以后添火让我来。
谢辞知道啦。
看着两人的互动，白玛轻笑着用木勺搅着锅里的茶汤，铜锅腾起的热气漫过她眼角的皱纹。
松木在火塘里噼啪作响，白玛往锅里撒了把盐，香气顿时浓得能裹住整座石屋。
“小官，小辞，来尝尝阿妈做的酥油茶。”她端起木碗时，银镯在手腕上撞出轻响，“当心烫，吹吹再喝。”
张起灵嗯。
谢辞谢谢阿妈。
谢辞舌尖卷着茶沫轻抿，咸香混着奶香在喉间漫开，抬眼时与小官对视，她耳尖的银饰正随着点头的动作轻晃。
时间差不多了，她们也该准备准备入局了。
正巧她也很好奇长生当年留的后手是什么。
谢辞阿妈，跟我们回长沙吧！
白玛往铜锅里续了勺鲜奶，木勺搅出细碎的泡沫：“傻孩子，这里的石屋还囤着你们阿爸当年砍的松木呢。”
她抬手替谢辞拨正歪掉的发饰，银镯轻响里眼角皱纹盛着柔光，“再说康巴落的老朋友们还等着我回去煨茶，前几日捎信说阎王骑尸的邪祟清了，该去替大伙念往生咒了。”
谢辞望着火塘里跃动的松木火星，忽然握住小官的手，让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白玛膝头：
谢辞那等事了，我和小官去康巴落找您怎么样？
白玛笑着往两人碗里添茶，茶汤泼在粗陶上腾起白雾：“成啊，等你们带小娃娃回来，阿妈还能给你们带几年小娃娃……”
她忽然住了嘴，看着张起灵猛地别过的泛红侧脸，银铃般的笑声撞得满屋子茶香乱颤。
“还不好意思了！”
“白玛姑姑——”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自远方传来，仔细一听，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马蹄声裹着风雪撞开木栅栏，骑在枣红马上的男人远远挥着皮鞭，古铜色脸庞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这不正是扎西吗？
“扎西他们来接我了，阿妈这就回康巴落去了。”
扎西的皮靴刚碾过门槛，手中的皮鞭“啪”地甩在门框上，震得挂着的牦牛头骨装饰品轻晃。
他瞪圆眼睛盯着谢辞，古铜色脸颊上的高原红陡然加深，喉结在粗粝的藏袍领口处滚动：“小、小官？”
“那是小官媳妇儿，这才是小官。”看到自家大侄子这个结巴的样子，白玛有些好奇，“你们认识啊？”
谢辞忽然笑起来，眼尾弯成狡黠的月牙：
谢辞嗯，我们去康巴落的时候就是扎西大哥领的路。
“这样啊，阿妈就准备走了”
张起灵嗯。
谢辞好~那扎西大哥路上好好照顾阿妈——
“知，知道了…”听到这话的扎西脚下一顿，差点摔了一跤，然后牵着马，拉上白玛的东西走了。
谢辞看着扎西慌忙牵马的样子，嘴角又往上扬了扬。
这时，突然感觉脸被人捧了起来，抬眼时，正与张起灵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像淬了冰的墨玉，映着他不快的神情。
谢辞怎么了？
张起灵看我。
谢辞嗯？
张起灵我好看，看我！
那双冰潭般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执拗，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阴影，宛如被风雪揉皱的蝶翼。
谢辞嗯，知道了~
谢辞轻应了声，视线却在他鼻尖泛红处晃了晃。
原来闷油瓶认真起来时，连脸前的碎发都透着股不讲理的可爱。
谢辞那，我们也回去吧？
张起灵嗯。
谢辞但我还没玩儿够，我想滑雪下山。
谢辞佑安，你会滑雪吗？
张起灵可以试试。
听到这话，谢辞轻叩空间，从里面拿出两个滑雪板还有护目镜。
雪场的风卷着细雪掠过护目镜，张起灵垂眸替谢辞披上一层披风。
谢辞佑安，我不冷。
张起灵裹好，出发。
张起灵指尖拂过她披风下摆，雪粒正顺着他护目镜边缘往下滚，却在抬头时被谢辞用指腹轻轻抹掉。
谢辞嗯，好吧好吧，那你跟我学。
雪板滑出雪檐的刹那，谢辞故意往张起灵身边倾了倾。
那人立刻伸手勾住她腰侧，滑雪杖在雪面犁出两道平行的痕迹。
腰间忽然多了只手，隔着厚厚的藏袍仍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谢辞转头时，恰好看见张起灵护目镜下露出的半张脸，鼻尖红得透亮，睫毛上的冰晶正随着疾冲的速度簌簌坠落。
谢辞张起灵，你耳尖红得像涂了胭脂。
谢辞故意歪了下肩膀，两人雪板相撞溅起大片雪浪，张起灵被溅了一脸雪粒。
谢辞我来给你降温。
张起灵侧头看她，眸色在逆光里碎成冰纹：
张起灵冷。
路过雪道弯道时，那人忽然效仿她刚才的动作，用雪板侧沿带起半弧雪雾，谢辞被溅了满脸雪粒，却在转头时看见张起灵护目镜下扬起的唇角。
谢辞学得还挺快啊。
张起灵，他变坏了！
谢辞抖掉睫毛上的雪，却在冲过缓坡时被张起灵突然拽得转了个圈。
两人雪板交错着划出朵六瓣雪花般的轨迹，谢辞惊笑出声时，听见那人极轻地说：
张起灵因为有人…教得认真。
谢辞哦~
谢辞拖长声音，却在冲过弯道时忽然伸手勾住他后颈，跳进他怀里。
张起灵托住她的腿，她听见他胸腔里震出一声闷笑，混着风雪擦过耳际：
张起灵闹够了？
谢辞没呢。
张起灵那就再玩一会儿。
谢辞望着两人交叠在雪地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道被雪光拉长的轮廓，像极了长白山雪顶并肩而立的两棵松。
而她们正顺着最后一道缓坡，朝着融金般的暮色，稳稳地滑进彼此的影子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