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翡翠城的中央塔楼在夜色中如同一把插入地面的水晶剑，表面覆盖的藤蔓让它看起来像是被蛛网缠绕的巨兽。喜羊羊蹲在对面建筑的阴影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他的目光扫过塔楼入口——两个穿制服的守卫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得像橱窗里的假人。
"守卫也是被控制的，"美羊羊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尖，"看他们的太阳穴。"
喜羊羊眯起眼睛，借着藤蔓发出的微光，能看到守卫太阳穴上贴着电极片，细如发丝的蓝色光线沿着他们的颈部血管蜿蜒而下，消失在制服领口。
"直接突破太危险了，"他摸了摸下巴，"我们需要伪装。"
美羊羊从医疗包中取出两片生物胶带："用这个可以暂时模拟电极痕迹，但我们需要研究员的外套和通行证。"
喜羊羊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等我两分钟。"
他像一道蓝色闪电般消失在巷口。美羊羊只听见几声闷响和衣物摩擦声，不到两分钟，喜羊羊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两件白大褂和工牌，连发型都变成了中分的科研人员样式。
"你把守卫打晕了？"美羊羊瞪大眼睛。
"只是借用了更衣室的存货，"喜羊羊抖开白大褂帮她穿上，手指在她肩膀处停留了一秒，整理着不存在的褶皱，"守卫的制服太脏了。"
美羊羊低头看着工牌上的照片——一个严肃的眼镜羊女士，和她毫无相似之处。"这能行吗？"
喜羊羊已经戴上了另一张工牌，上面的胖河马研究员与他瘦削的脸型形成滑稽对比："在这种光线和环境下，人们通常只看标志不看脸。"他顿了顿，突然伸手摘下了她发间的粉色蝴蝶结，"这个太显眼了。"
美羊羊下意识摸了摸突然空荡荡的发际，感到一丝莫名的裸露感。喜羊羊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安，从口袋掏出一副平光眼镜："用这个代替？科研人员标配。"
眼镜架在她鼻梁上的触感冰凉。喜羊羊退后一步打量她，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不合适吗？"美羊羊紧张地问。
"不，很适合你，"喜羊羊迅速移开视线，耳尖却悄悄红了，"只是...你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科学家。"
他们走向塔楼入口时，美羊羊的心跳快得像被困的小鸟。守卫机械地扫描他们的工牌，电极片在她眼前闪烁着诡异的蓝光。当扫描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时，她的血液几乎凝固。
"新来的？系统里没有记录。"守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喜羊羊自然地搂住美羊羊的肩膀，动作熟稔得仿佛练习过千百次："实习助理，今天刚分配到我组里。数据库更新总是延迟，你知道后勤处那帮蜗牛的效率。"
守卫空洞的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美羊羊感到喜羊羊的手指在她肩头轻轻敲击——这是他们小时候发明的密码，意思是"配合我"。
她立刻摆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要、要不我回去找主任开证明？但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声音越说越小，恰到好处地带上一点颤抖。
守卫犹豫了，电极片发出的蓝光忽明忽暗。最终，他挥了挥手："进去吧。B区正在消毒，别往那边走。"
踏进电梯后，美羊羊的双腿终于开始发抖。喜羊羊的手仍然搭在她肩上，温暖而稳固。
"演得不错，"他轻声笑道，"尤其是那个'怯生生的实习生'，我都差点信了。"
美羊羊用手扇风给发烫的脸颊降温："你才是，撒谎都不眨眼的。"
"只对敌人撒谎，"喜羊羊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永远不会对你。"
电梯停在45层，门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扑面而来。走廊两侧是透明的实验室隔间，里面躺着更多沉睡的研究员，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天花板上的藤蔓比外面更粗壮，像静脉一样搏动着。
喜羊羊查看墙上的指示牌："中央控制室在尽头，但需要三级权限。"
美羊羊已经走向最近的操作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我可以尝试破解...等等，这系统..."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困惑，"我好像见过类似的界面。"
喜羊羊警觉地看向走廊另一端："有巡逻，躲起来！"
他们闪身躲进一间储物室。透过门缝，喜羊羊看到两个穿防护服的人形生物走过——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他们的防护服下明显有藤蔓在蠕动，面罩后的脸已经部分植物化，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灰色。
"那些是...早期的实验体？"美羊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恐。
喜羊羊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中央控制室的门比想象中更坚固，生物识别锁闪着红光。美羊羊从医疗包取出取样器："需要DNA样本...理论上最高权限应该是艾莎博士的。"
喜羊羊突然指向天花板通风口："我可以从那里进去，从内部解锁。"
"太危险了，"美羊羊摇头，"通风系统肯定布满监测器。"她咬住下唇，突然摘下手套，"让我试试。"
"试什么？"
美羊羊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掌直接按在了识别板上。令人惊讶的是，红灯闪烁几下后变成了绿色，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这不可能..."喜羊羊瞪大眼睛。
美羊羊同样震惊："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第一次认识它。
控制室内，巨大的全息投影显示着整座城市的神经网络，每个沉睡的居民都是一个光点，被蓝色线条连接向中心的巨型光团——那株"梦魇之花"的母体。操作台前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羊族女性，身上缠满藤蔓，头无力地垂在胸前。
"艾莎博士？"喜羊羊谨慎地靠近。
女性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她的眼睛是浑浊的蓝色，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膜："又...是幻觉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美羊羊上前一步："我们是来帮您的。翡翠城发生了什么？"
艾莎博士的眼睛突然睁大："你们...是真实的？"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藤蔓却将她拉回座位，"快走...在她找到你们之前！"
"她是谁？"喜羊羊一边问一边检查控制台，试图下载数据。
"我的女儿...小星，"艾莎博士的眼泪在浑浊的眼中打转，"梦境实验...本来是为了治疗她的噩梦...但梦魇实体化了...它控制了她..."
美羊羊已经接入了主系统，屏幕上的数据在她瞳孔中快速滚动："这里有完整的实验记录...天啊，她将女儿的意识与植物神经系统连接，试图过滤噩梦信号..."
"本应成功的..."艾莎博士剧烈咳嗽起来，藤蔓随之收紧，"但小星的能力...太强了...她开始无意识改造梦境...然后反向影响了现实..."
喜羊羊突然警觉地转身："有人来了！"
控制室的门被暴力撞开，两个植物化守卫冲了进来。喜羊羊一把拉过美羊羊，躲过射来的藤蔓针。
"继续下载！"他喊道，同时抽出短棍迎向守卫。
美羊羊的手指在键盘上几乎留下残影。屏幕显示数据传输到87%...89%...守卫越来越多，喜羊羊被迫退到控制台附近，手臂上已经有一道被藤蔓划出的血痕。
"98%...99%...完成！"美羊羊拔出数据芯片，同时控制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未经授权访问！自毁协议启动！"机械女声宣告道。
艾莎博士挣扎着指向侧门："逃生通道...快走！告诉小星...妈妈永远爱她..."
喜羊羊拉起美羊羊冲向侧门，却在门口停下——数据芯片还在美羊羊手中，而前方是漫长的逃生通道。
"你先走，"他将美羊羊推向通道，"把数据带给灰太狼！"
美羊羊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一起走！"
天花板开始坍塌，藤蔓像垂死的蛇般扭动。喜羊羊掰开她的手指，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我不能失去你...快走！"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美羊羊的胸口。在她能反驳前，喜羊羊已经关上了通道门，转身迎向涌来的守卫。最后一瞥中，她看到他嘴角挂着一如往常的自信微笑，仿佛只是在参加一场普通训练。
通道黑暗而狭窄，美羊羊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数据芯片紧攥在手心，硌得生疼。眼泪模糊了视线，但她不敢停下擦拭——不仅因为背后的爆炸声，更因为喜羊羊那句"我不能失去你"在她脑海中回荡，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
通道尽头是一扇通风井盖。美羊羊用尽全力推开它，跌入下方的一个实验室。这里出奇地干净，没有藤蔓，中央培养舱里漂浮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羊族，粉色羊毛，面容安详得如同睡着。
培养舱上的标签写着"小星-原始样本"。
美羊羊踉跄着上前，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培养舱中的女孩...那眉眼，那发色...竟与她有七分相似。更诡异的是，当她靠近时，培养舱的液体突然发出微光，女孩的眼皮颤动起来。
"不...这不可能..."美羊羊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操作台。台面上放着一本实验日志，翻开的那页日期是十五年前，上面写着：
"样本S-714表现异常，与梦境植物产生共鸣。必须终止实验，但样本已与主系统连接。唯一解决方案是记忆清除与转移..."
日志旁的相框中，艾莎博士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翡翠城开幕仪式上——那个小女孩笑得灿烂，粉色蝴蝶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美羊羊的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空荡荡的发际——那里本该有一个粉色蝴蝶结，一个她从小戴到大的、据说是捡到她时就有的饰物。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美羊羊最后看了一眼培养舱中的女孩，将数据芯片塞进贴身口袋，冲向实验室出口。无论那里有什么秘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数据带回去...并确保喜羊羊的牺牲不会白费。
实验室外，夕阳将翡翠城染成血色。美羊羊奔跑在街道上，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不知道喜羊羊是否还活着，不知道那个叫小星的女孩与自己有何关联，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安全返回。但她知道一件事——她必须变得足够强大，才能面对即将揭开的真相。
而这一切，都始于找到同伴们，完成喜羊羊托付给她的最后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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