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粪大夫

温静儿顶着几片草叶粘成的“八字刘海”，在马厩门口跟暗卫们大眼瞪小眼。本该威风八面的女侍卫们，此刻正一人端着个比脸还大的粪铲。

其中一个暗卫妹子的桃花眼被马粪熏得睁不开，还强撑着面无表情道：“这地形可摸熟悉了？”

温静儿捏着鼻子后退三步，急促道“差不多了，管事的跟我是老乡。还有就是你赶紧离我远点！”话音未落，一匹马突然撅起屁股，三团冒着热气的马粪精准砸在她的裙子上。

气的温静儿扒着马槽边缘干呕，看着掌心黏着的草屑和马粪渣，肠子都悔成了麻花。她现在终于明白，少爷嘴里“熟悉匈奴战马习性，找个机会在马的水里下药”，翻译过来就是“过来铲马粪”。

刚才那匹马还故意往她鞋面上喷鼻息，仿佛在恶意嘲笑她这个铲屎官。

众人正想嘲笑她，管事瞟见突厥人过来，面色一变，赶忙上前扬起马鞭呵斥道，还不认真干活，不要命啦。

鞭子发出的飒爽声吓得众人一激灵：“聚在这开马粪品鉴会呢？！不想活的继续唠！”话音未落，人群瞬间作鸟兽散，带起的风还卷着马尿粘在温静儿脸上。

可怜温静儿的裙子湿漉漉地黏在腿上，鞋里“咕叽咕叽”像是养了条泥鳅。她深吸一口气，差点被自己身上的味道送走——马尿混着马粪，再掺点汗馊味。中午吃的饭都快要吐了。

太阳下山时，众人终于撂下粪铲。温静儿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跟在队伍里活像只蔫的鹌鹑。队伍歪歪扭扭拐向工棚，远远望去，这群灰头土脸的人，倒像是被马粪腌入味的“行走的马粪包”。

温静儿掀开布帘，十几张大通铺横七竖八躺着人。隔壁床的大叔岔着腿占了三个床位，脚底板的味道飘散在整个房间。

温静儿捏着鼻子从木桶里舀水，抹布刚碰到脸就被馊味呛得直翻白眼。正敷衍地擦着黏糊糊的脖颈，余光瞥见管事模样的人晃悠过来。

她瞬间切换成“笑脸模式”，像变魔术似的从破烂的衣襟掏出银子，指尖还沾着没洗净的草屑：“这位大哥！看您面相就像个百事通！”说着硬把银子塞进对方掌心。

管事斜睨着浑身马粪味的“小子”，故意摩挲着手里的银子。塞进钱袋里，听着银子碰撞的声响，这才勾起嘴角，露出两颗大黄牙：“说吧，想打听啥？”

温静儿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压低声音道：“管事，我瞧着有些马总犯懒不爱吃草料，还有的会拉稀，我来当值几天了，发现他们也不给马儿喂药。是不是后厨没法子治疗。”她边说边往管事袖口里塞了块整银。

管事掂着银子重量，三角眼笑成两道缝：“小事一桩！早跟上头报备过，偏偏突厥那帮龟孙子管马的吃回扣，药钱揣进自个儿腰包，随便整点干草糊弄事儿。那些拉稀的马能好才怪！”他呸了口吐沫，拍着温静儿肩膀震得她骨头生疼，“你小子要真有法子，捞着机会露两手，保准能混出点名堂！”

温静儿眼睛一亮，咧嘴露出两颗白牙：“大哥！不瞒您说，我家祖辈都是马医，专治疑难杂症！就是这抓药配药的门道……”她搓了搓手指，又往管事手里塞了块碎银，压低声音道，“还得劳烦您多指点引荐引荐，啥时候能近身瞧病？给我调离这铲马粪的差事，这活实在有点…，事成后保准请您喝最烈的酒！”

管事睨她一眼，沉吟片刻，突然咧嘴笑道：“成！明儿去后院，把单独关着的病马给我治治。要是真有两把刷子，我保准把你抬举到管马官爷跟前！”说罢转身离去”。

温静儿赔着笑连连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下药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次日，温静儿溜进后院，刚要给病马喂药，后领突然被人一把揪住。她吓得药包脱手，回头就见山洞里的老怪物正咧嘴道：“丫头，干坏事了吧。”

温静儿脸色瞬间煞白。反应过来后，她慌忙挣扎着辩解：“我真是来给马看病的看！你可别乱说，这话要被突厥人听去，我有十条命都不够丢的！”

温静儿这才惊觉到了和老怪物约定取血的日子。虽说老怪物阴森可怖，但玉佩和地图都是他给的，她倒也不那么怕了。

老怪物怪笑两声：“慌什么？不过丫头，你钻这儿来，可不只是给马瞧病这么简单吧？”

话音未落，他手已从袖中摸出个药瓶，递到温静儿眼前，瓶口泛着诡异的幽光。

老怪物将药瓶硬塞进温静儿手里，发出怪笑：“拿着！整瓶倒进马饮的水里，不出两日，这些畜生就没有战斗能力了，任人宰割！”。

老怪物取完血正要离开，又折返塞给温静儿几瓶药：“这是迷药，撒出去能让人瞬间昏迷。这瓶是解药，收好别乱用。”

温静儿盯着掌心红、白两个瓶药发怔，不过眨眼间，老怪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马厩里腐草气息和手上的绷带昭示着老怪物刚刚的存在。

温静儿摩挲着瓶身，心里泛起暖意。老怪物虽神出鬼没、举止怪异，可每次都给她关键的有用的东西。

温静儿弯腰掰开马嘴，将药水缓缓灌入。半日过去，原本蔫头耷脑的病马竟抖了抖鬃毛，艰难地支起身子。

管事瞅见原本瘫软的病马竟能开口吃着草料，眼睛瞪得溜圆，一巴掌拍在温静儿背上：“好小子！真有两下子！”拽着她就往管马处走去，粗声粗气嚷道，“走！带你见官爷！到时候有了好处可别忘记我。”

二人匆匆赶到管马处大帐，管事先进去通禀。

片刻后，士兵掀开帐帘示意温静儿入内帐内，络腮胡大汉斜倚在毛毡榻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就是那个会治马的？”温静儿“扑通”跪地，重重叩首：“小的家祖辈都是看马的，专治疑难杂症！”

络腮胡大汉大手一挥：“留在我帐下！”冲旁边使个眼色，片刻后递出一枚令牌，“从今日起，你就是管马处御马大夫，记录在册的官身了！好好干，亏待不了你！”温静儿攥着令牌，额头仍抵在地上，心却随着砰砰直跳——这身份，终于是攥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