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渐进

季明夏被晨光惊醒时，窗外积雪正在融化。水珠沿着梧桐枝桠坠落，在空调外机上敲出清亮的节奏。

她伸手按掉闹钟，走到厨房，发现料理台上摆着的“502邻居”送的法棍，靠近敲了敲，“好硬。”

又看向旁边玻璃罐里的枫糖核桃。

手机震动。班主任的信息浮现在屏幕上：【数学竞赛组今早7:30集训，新教练首次见面】。她瞥了眼挂钟，6:50。

冷水扑在脸上时，对门传来餐具碰撞的轻响。季明夏擦脸的动作顿了顿，毛巾边缘滴落的水珠在地板上画出断续的虚线。门把手上的牛皮纸袋随着她开门的动作滑落，里面滚出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红糖馒头，便签上画着个笑脸：【晨跑多买了】。

字迹潦草却有力，纸张边缘有被咖啡杯烫出的焦痕。

走廊里飘着豆浆的香气。502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餐桌上摊开的竞赛习题集，页角卷曲得厉害，像是经常被翻阅。季明夏弯腰放回纸袋时，听见屋里传来哼歌声，是某首流行歌曲的调子，却总在副歌部分跑调。

她轻轻带上门，钥匙转动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虎斑猫。猫咪从门缝挤出来，嘴里叼着支红色水笔。

"小墨！"江应淮拉开门时衬衫袖口还沾着牙膏渍。他弯腰捉住猫咪的后颈，抬头时正好对上季明夏的视线。晨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落在他脸上，将睫毛染成透明的金色。

季明夏迅速移开目光："笔..."

"又被它偷了。"江应淮晃了晃猫咪，水笔掉在地毯上，"上周是橡皮，前天是量角器。"他笑起来时眼角有细小的纹路，冷白色的皮肤在晨光里泛着丝丝暖意。

集训教室的吊扇咯吱转动，季明夏翻开《高中数学竞赛经典》时，前排女生正在传阅篮球杂志。

"新教练是国外有名高校数学系的，"短发女生用荧光笔戳着杂志上的球鞋广告，"据说发表了好几篇了不起的报告。"

班主任领着人进来时，季明夏正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粉笔灰簌簌落下，她抬头看见江应淮站在讲台上，深蓝色毛衣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今天我们解析几何中的蝴蝶定理。"他转身画示意图时，后颈被阳光照得发亮，粉笔在他指间断成两截。

季明夏注意到他写板书时习惯用左手擦黑板，讲到关键步骤会无意识转笔。当他在她座位旁俯身看解题过程时，袖口飘来淡淡的柠檬洗衣液味道，虎斑猫的绒毛还粘在衣领上。

下课铃响，江应淮被学生团团围住。季明夏收拾好笔记，走廊拐角处听见班主任笑着说："江老师这么受欢迎，校长说可以考虑长期..."

"那得看同学们能不能忍受我的猫。"他的笑声混在脚步声里，"它昨天又藏起来不知道几支笔。"

季明夏走过布告栏时，发现自己的竞赛成绩单旁贴着新通知：周末数学沙龙。落款画着只龇牙咧嘴的猫头。

傍晚的公交站飘起细雨。502的窗户亮着灯，隐约能听见电视机播放球赛的喧闹。季明夏的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小墨把你门口的伞叼走了，要来拿吗？】

她抬头，看见江应淮抱着虎斑猫站在窗前，手里晃着她的黑色折叠伞。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他的身影晕染成模糊的暖色光团。

手机又震：【或者我送过去？它刚打翻墨水瓶，我猜你想避开案发现场。】

雨越下越大。季明夏看着窗户上那个夸张的哭脸涂鸦，突然发现自己的嘴角抬了起来。她慢慢键入：【竞赛题第7页的辅助线可以教一下我吗。】

秒回的短信带着感叹号：【当然！正巧我煮了姜撞奶！】

虎斑猫的脸突然贴在玻璃上，挤成滑稽的平面。江应淮在它旁边举起冒着热气的瓷碗，白雾在窗前画出一道抛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