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心痛

季明夏站在高铁站台上，北城的风裹挟着细碎的雨丝打在她的脸颊上。

行李箱里只装着几件简单的衣物和一本江应淮硬塞给她的《星空观测指南》，扉页上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头。

手机震动，是母亲林苑发来的消息：【司机在老地方等】。简短的六个字，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冷漠。

季明夏将手机塞进口袋，指尖触到一张硬纸片——江应淮今早偷偷塞给她的车票，一等座，靠窗。

拿到车票的那一刻，季明夏还在疑惑，他给自己买什么票。

"至少路上能舒服些。"他当时这么说，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是早已预料到她只会买最便宜的二等座票。

她父母虽然给的不少，可自己生活这么久，也节俭惯了，存点钱也被不时之需。

列车进站的广播响起，季明夏深吸一口气。三年了，她终于要回到那座金丝笼般的季家老宅。

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季明夏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针织衫。邻座的中年妇女好奇地打量她："小姑娘一个人去S市？"

"嗯。"季明夏简短地回应，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玻璃倒影中，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上一次坐这趟车，还是十三岁那年被赶出家门的时候。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江应淮发来的照片。小墨蹲在他的教案上，面前摆着一盘小鱼干，旁边用粉笔写着【Day 1】。季明夏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猫咪圆滚滚的脸。

列车驶入隧道，黑暗骤然降临。玻璃变成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她孤独的轮廓。

季明夏突然想起九岁那年，她偷偷躲在衣柜里，听见父亲对母亲说："那孩子越长越不像我，你确定鉴定报告没出错？"

"季明夏？"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季明夏抬头，看见江应淮站在过道里，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深灰色风衣上还沾着水珠。他怀里抱着一个纸袋，散发着热可可的甜香。

"你...怎么在这里？"季明夏瞪大眼睛。

江应淮在她身边坐下，将纸袋递给她："突然想起有份资料要送到S市分校。"他的睫毛上还挂着雨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巧合。"

季明夏接过纸袋，热可可的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她知道这不是巧合——纸袋里除了饮料，还有一盒小熊饼干和几包纸巾，就像预料到她会在路上哭一样。

"才怪。"她轻声说，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江应淮笑了笑，也没有多问，只是打开手机相册："看，小墨今早的新把戏。"视频里，虎斑猫正试图把整个脑袋塞进马克杯里，胡须上沾满了奶泡。

季明夏笑出声来，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北城的荒原变成了江南的水田，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

"其实..."江应淮突然开口，"我认识你哥哥，季惊寒。"

季明夏的手指猛地收紧，纸杯被捏得变形，热可可溢出来烫红了她的皮肤。江应淮迅速掏出纸巾，轻轻握住她的手擦拭。

"我们在剑桥是同学。"他的声音很轻，"他经常提起你。"

季明夏抽回手，胸口涌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哥哥——那个在视频通话里永远冷着脸的陌生人，那个占据父母全部关心的天之骄子。

"他说我什么？"她冷笑，"说我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江应淮摇头，眼睛里有种季明夏读不懂的情绪："他说你五岁就能解二元一次方程，说你喜欢星空但讨厌草莓味冰淇淋，说你在没人看见的时候会偷偷喂流浪猫。"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季明夏转过头，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那些细节太过私密，不可能是编造的。但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他从来没有...

"他让我照顾你。"江应淮继续说，"其实我来北城，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列车广播宣布即将到达S市南站。季明夏猛地站起来，行李箱撞到了座椅，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她声音颤抖，"尤其是他的。"

有些难受的扯起嘴角，“怪不得我们明明不认识，你又这么照顾我，还真是亏你想出袁其教授来哄我啊。”

江应淮拉住她的手腕："明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季明夏甩开他的手，"你和他们一样，都觉得我是个需要被拯救的可怜虫是不是？"她的眼眶发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告诉你和季惊寒，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