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重现

沈清站在玄处，感应灯忽明忽暗地闪烁。林夏的米色风衣下摆滴的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水面倒映着他手背的金纹路，那形状像半片梧桐叶，在泛着微弱的金光。他抬起手，纹路发烫，热度顺着血管蔓延至整条手臂。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急促的摩尔斯电码。鬼使神差地推开公寓大门，潮湿的风着雨丝扑面而来。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诡异的绿光，照亮楼梯间不断延伸向下的台阶。

"你要带我去哪里？"沈清低头看着手背的纹路，它正以缓慢的频率明灭如同呼吸。回应他的只有雨声和远处隐约的雷鸣。

街道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霓虹灯招牌在积水中扭曲变形。沈清机械地迈着步子，每一步都踩进冰凉的积水里。手表指针停在9:17分，秒针微微颤动却无法前进。他用力晃了晃手腕，表盘玻璃反射出对面便利店半坏的荧光灯——那正是素描本上描绘的场景。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失灵了，只有黄在不断闪烁。沈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金色纹路突然灼烧般疼痛。雨幕中浮现出一个撑着黑伞的人，伞沿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分明的下颌。那人抬起左手查看时间，袖口露出的机械表在雨中泛着冷光。

沈清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他戴了五年的浪琴表，表带第三格因为长期佩戴产生的折痕都一模一样。

"等等！"他冲进雨幕，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衬衫黑伞人影似乎听见了呼喊，伞面微微抬起——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幕。沈清转头看见林夏抱着画纸从便利店冲出来，淡蓝色连衣裙在车灯照射下几乎透明。画纸像受惊的白鸽四散飞起，其中一张擦过他的脸颊，上面是用炭笔的梧桐树轮廓。

"小心！"沈清扑过去想拉住她，手指却穿透了她的手臂。林夏惊愕地转头，视线穿过他的身体望向马路对面。雨滴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落在沈清脸上，带着海水般的咸涩金色纹路爆发出灼目的光芒，周遭景象如同打碎的镜面般剥落。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便利店门口。半坏的灯管在他头顶作响，雨突然停了，或者说，时间静止了。

马路对面，撑着黑伞的男人正摘下耳机，困惑地望向十字路口。沈清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胃部像重击——那是三天没刮胡子的自己，左额角还贴着创可贴，正是上周整理遗物时被铜框划伤的位置。

"这不可能......"沈清低头看自己的手，金色路正在皮肤下缓慢流动。便利店玻璃门上，他的倒影与三个月前的自己隔着雨幕对视。自动门突然打开，穿便利店制服的店员探出头。

"先生，要进来避雨吗？"店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清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报刊架。最新期的城市画报封面是梧桐大道秋，出版日期显示是去年十一月——林夏出事前一周。货架上的矿泉水瓶突然滚落，瓶身标签印着早已停产的旧版logo。

手背的纹路又开始发烫，这次疼痛直窜后颈。沈清踉跄着冲出便利店，迎面撞上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女孩怀里的素描本散落在地，露出半张未完成的速写画的是便利店门口，两个撑着黑伞的男人隔着马路对视。

"对不起。"女孩弯腰捡画纸，马尾辫扫过沈清的手背。金色纹路接触到她发丝的瞬间，沈清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林夏坐在公园椅上画画，同一个校服女孩蹦跳着跑过去偷看画板；的便利店，女孩踮脚最上层的团，林夏笑着帮她拿下来......

"你认识林夏？"沈清抓住女孩的手腕。

女孩困惑地眨眼："上周美术课来代课的老师？她教我们画梧桐叶......"话未说完，她突然惊恐地看向沈清身后。

沈清转身的刹那，金色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整街道的雨水倒流回，便利店玻璃门上的雨痕像被无形的手抹去。静止的时空里，只有手表的秒针突然跳动一格，指向918分。

马路对面，撑着黑伞的自己正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十字路口。沈清顺着那个角度看去，林夏的淡蓝色身影定格在马路中央，飞舞的画纸悬浮在半空，刺目的车灯光束如同凝固的琥珀。

金色纹路突然脱离皮肤浮到空中，旋转着展开成完整的梧桐叶形状。叶片边缘开始燃烧，灰烬飘向静止的林夏。第一粒灰烬接触到她发梢的瞬间，整个场景像被点燃的胶片般卷曲焦黑——

沈清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公寓地板上，面前是那本被雨水浸染过的素描本手背的金色纹路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红痕。窗外声渐歇，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翻开的纸页上。

原本画着黑伞的那页素描，现在变成了完整的便利店场景。画面角落里多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穿校服的女孩站在报刊架旁，正铅笔在速写本上记录着什么。她手腕上戴着的，是一串用梧桐叶标本做成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