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抽屉里的录音

林深的手指悬在苏浅的床头柜上方，木质表面还残留着雨水的潮气。抽屉拉开时发出滞涩的摩擦声，一盒贴着"毕业纪念"标签的录音带躺在发黄的课程表上。

这是......"他拿起录音带，塑料外壳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窗外救护车的鸣笛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妻子高跟鞋敲击楼梯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急促。

录音机转动时发出沙沙的电流声。苏浅的声音突然从扬声器里溢出来，十七岁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今天是志愿填报最后一天，我在器材室门口等了三个小时......"背景音里有篮球地面的闷响，正是当年校队训练的时间。

林深的指节抵住太阳穴。录音里传来器材室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接着是妻子年轻时的声音："别躲了，我看见你的裙角了。"一阵衣物摩擦后，苏浅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你们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当年的笑声像把薄刃，"按照约定，愿赌服输。"录音带突然发出刺耳的啸叫，盖过了接吻的水声。林深的后背撞柜，金属挂衣杆在震动中发出嗡鸣。

楼下的门锁终于被拧开。妻子站在卧室门口，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驼色地毯上晕开深色圆点。她的目光落在转动的录音带上，指甲无意识地刮蹭着门框的漆面。

"原来你们拿我下注。"林深按下暂停键磁带停止的咔嗒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将妻子的倒影切割成扭曲的片段。

妻子解开被淋湿的外套，真丝衬衣黏在锁骨上。"那年愚人节的真心话大冒险......"她的指尖在门框上留下半月形的划痕，"苏浅抽'向暗恋对象表白'的签。"

录音机突然自动跳转到下一段。苏浅的啜泣声混着声传来："......改了他的回信日期，这样在约定截止前就......"一阵杂音后，妻子年轻的声音冰冷地切入："但你还是看见了我们接吻。"

林深扯开领口，纽扣崩飞撞在镜面上。衣柜镜里映出妻子苍白的脸，她正用缠着纱帘的手去按录音机的停止键。血渍在按键上留下暗红指印和门把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所以器材室那天......"林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你故意引她过来的？"

妻子沾血的指尖悬在录音带上空，磁带还在转动，苏浅的声音轻轻地说着："......把回信藏在储物柜夹层里......"突然传来金属柜门碰撞的巨响，录音到此中断。

楼下的座钟开始报时，妻子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渗血的纱布。"我去换绷带。"她的脚步声淹没在钟声里，留下录音机电源灯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林深从抽屉深处摸出一把生锈的储物柜钥匙，钥匙齿痕间还卡着当年樱花树的残瓣。窗外的雨更大了，豆大的珠砸在窗台上，像谁在急促地敲打莫尔斯码。